大 兵 的 语 言
大兵,古今中外对军人的别称,并非指“湖南笑星”。
五行八作、三教九流,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军人也不列外。记得刚刚结束新兵连的集训下到老兵连时,正赶上老连长调任团炮兵股长,我有幸听了他最后一次连队晚点名的讲话。老连长批评一位班长时说:“你想墙头上拉屎——露高眼呀?...你那是光屁股推碾子——转圈丢人。”...
一席话,说得全连哈哈大笑。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对军人的语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大兵们说起话来,虽说有些粗鲁,但表露直白,诙谐风趣。指导员找一位战士谈心,了解家庭情况时问他有没有对象,他答“没有”不就得了。但他不,却说“还在丈母娘腿肚子里转筋呢。”连长提醒三排长考虑问题时要现实一点时,说:“可不能家雀儿屁眼下鸡蛋——硬充大个呦。”凡此种种,在大兵口中比比皆是。据说都是从老兵那儿学来的,老兵则说是学的连长。连长呢?也许是从连长的连长,团长的团长那儿一代代传下来的。这大概也是一种传统吧。电视剧《亮剑》中的李云龙不就是满嘴污言秽语,张口闭口“他娘的”“他奶奶的”吗?这非但没有影响他的魅力,反倒把一个性格鲜明、有血有肉的八路军指挥员呈现在观众面前。你说,他的言行能不影响部下吗?
最有趣的是,大兵的语言爱走“下三路”,常常从裤裆里生发出一些令人忍俊不禁的嘎咕话。瞄准射击是步兵的基本功、必修课。因此,步兵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练成个神枪手誓不罢休。于是,练习瞄准成了步兵连持之以恒、长练不懈的重点科目。正常人站久了走累了,总想躺一会儿、卧一阵儿。但若是整日趴在坚硬冰凉的土地上,则希望能站起来多呆会儿,伸伸懒腰,活动活动腿脚。长时间卧倒是件很辛苦、很累人的事,即使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故此,大兵们送了它一个不雅的雅号:“操地”。按现在“五讲四美八热爱”的标准,绝对在“枪毙”之列。但是,如果与大兵们朝夕相处,身临其境,你恐怕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文明,说不定还会诗兴大发,配上几句打油诗呢。
有两个战士未按时归队,受到连队的批评,连长吼道:“你们俩真是爷俩比‘ji
ba’,一个俅样。”副连长纠正道:“不是爷俩,应该是哥俩。”
九连长平时说话总是“我靠、我靠”的,起初让人莫名其妙,事后才知道,“靠”字竟是“操”字的变种。
一个小通讯员骑自行车去方顺桥村,道路坑洼不平,加之车技不高,眼见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在路中挡道,顿时慌了手脚,不知捏闸不懂按铃,也许根本就没闸没铃,车把扭过来扭过去,嘴里“我操、我操”叫个不停,结果,躲闪不及把人撞了。一个小媳妇怒斥道:“光知道我操我操地叫,咋就不知道下车呢?”小战士回来一学舌,被大兵们引申再引申,成了军中笑料。
七连长在“支左”中犯了错误,在全连大会上不无内疚地说:“人这一生犯错误就是两头,一是上头的嘴巴,一是下头的‘ji
ba’。”瞧这话说得多么贴切,内涵多么深奥!
八连长忆苦思甜时说:“那时家里贫穷,我们衣不遮体,前面露着杆子,后面露着眼子。”寥寥几个字,穷的程度形象地摆在了大伙面前。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还有一些过于露骨的裤裆话不便在此现丑。
大兵们近似粗野的语言多半源自条件恶劣的战争年代。当一个大兵面对凶恶的敌人大骂:“狗日的小日本,来吧,我操你八辈儿祖宗!”你会怎么想?是计较语言修养,还是看重勇敢精神?我想,每一个人都会被这种有我无敌的勇敢精神所感动。如果他文绉绉的说:“来吧小日本,我不怕你,我一定能打败你。”别说你,就连面对的敌人都会发笑。这样的语言在战场上无异于另类的靡靡之音,既不能震慑敌胆,也不能雄振军威,还是不说的好。这种经过战火硝烟熏陶的语言,在军中辈辈流传至今,自然要彰显枪痕弹迹,难免要充满火药气息。懂得了这一点,如果你再听见大兵粗鲁野蛮、豪放不羁的话语,一定不会再去责怪,心里反倒会感到一种欣慰。因为只有这样的大兵才能在生死关头临危不惧、挺身而出,才能在寒来暑往的周而复始中坚守祖国的海疆边陲,让你在宁静的夜晚永远做着甜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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