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园闲话》系列

 福在眼前 

                       作者:顾马 

 我喜欢养玉，如同我喜欢喝茶一般，有癖。好的茶，如陈年普洱品啜之间，给人滑爽、滋润、醇厚。养眼的玉，经历雨雪风霜和似水流年的日月，滋润、通透，有暖心的感觉。

 养玉不同于品茶，珍贵的玉件也许世间就此唯一，没有第二，错过了，往往可能就是一生的遗憾。喜欢收藏古玩的朋友，常常会在某一天，某一个地点，体会到这样错失宝物而无可奈何的遗憾之情。

 前几年，我去西南边陲腾冲旅行，同行的杨兄教了我一些鉴定翡翠的秘诀。我便独自在腾冲店铺林立的街上晃悠，兴冲冲踏进了一家翡翠店。玻璃柜里，一件“福在眼前”的翡翠挂件，牢牢吸引了我的眼神。店老板把它交到我手上时，摩挲于指尖，感受着手里柔滑的美玉，我仿佛在回顾曾经的似水流年，长久不忍心放下。身边一时没有带着足够的银两，等我取好钱，再度闯入店中，欲携归美玉尽心头之爱时，美玉却已是他人之物了。

 老板看着我一脸惊讶，他略见愧疚地微笑道：“不好意思啊，你刚走，就来了一位深圳的优雅女士，她也一眼看中这件翡翠，没要求打折，当场付款成交。”他又连着说了几句“不好意思。”

 我一时也很无奈，当时看中这件美玉时，我与老板还价了好几个回合，最后好不容易打了些许折扣，并说好我从银行取好款就来提货。

 站在店里，我懊悔莫及，真想顿足捶胸，如果当时我先付定金有多好，或者干脆不砍价可能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可是，这只是如果，世上没有后悔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抱憾而归。

 回到上海，不知何故，这方美玉时常入梦，心里总隐隐遗憾。每次这样的情绪腾起之时，就会联想到《笑傲江湖》中，令狐冲为情所困受折磨近二十多回，却始终无法挽回小师妹岳灵珊嫁给林平之的结局；想到《还珠格格》里的经典台词：“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很多事情，往往是“大明湖”一直在那儿，但曾经错过的“夏雨荷”确实永远回不来了，也许与其错过之后悔懊恼不已，倒不如调整心情去迎接下一个金玉良缘。

 不由，又想到了林徽因与金岳霖之间令人遗憾的爱情故事。彼时林徽因已是建筑学家梁思成的太太，而木纳的哲学家金岳霖始终是梁家沙龙座上常客，金岳霖对林徽因人品才华赞羡至极，十分呵护；林徽因对他亦十分钦佩敬爱，他们之间的心灵沟通，可谓非同一般。可金岳霖只能默默的喜欢着林，一生未娶。 后来已是八十多岁的金岳霖，某日主动将旧时至交，招至一堂，举杯之际，他黯然说道：“今天是徽因的生日。”顿时，全场寂然无声。

 我想，我钟情如此的那件“福在眼前”翡翠美玉，大概也只能成为回忆中的一则故事了。

 一天，好友冯突然来了一个电话，说：“顾兄，我最近弄到一块新疆青玉，是一款‘福在眼前’的挂件，老货。”

 我当时在电话里听后，惊讶不已，整个思绪停顿了好几秒，仿佛这一切还在梦中，定了定神，才问道：“真的吗？”

 他很认真地告诉我：“真的！”

 我说：“我上次在腾冲看到类似的一个翡翠，特喜欢，结果因为犹豫就与之擦肩而过了，遗憾。”

 电话里，冯毫不犹豫地说：“那这样，我把这件‘福在眼前’送给你。”

 我顿时感觉喜从天降，福到眼前，又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

 冯听出了我惊喜的语气，失笑道：“是啊，反正我收藏的这类东西多呢。”

 几天后，就有冯的快递送达。我急不可耐地把外包装扯撕掉，一层一层打开了，露出一块晶莹的青玉，捧在手心，“福在眼前”耀然眼前，我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后来，我也专为冯画了一张画。

 古人有语，君子怀玉。其实，养玉者与欢喜之物的相遇，常常就是缘分，起念是缘，失之得之也都是缘分。因为喜欢养玉，喜欢怀玉，便有了这样的缘份，福在眼前。

                              2017。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