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ndy Chao

采访、撰文/吕彦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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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ndy Chao，首位被美国国家历史博物馆收藏其作品的华裔珠宝设计师，经她手雕琢的夏花、蝴蝶、树木，令配戴者仿若随身携带强烈的生命感触，每一个莞尔身动的瞬间，都有不同的美感。

她无可取代，是当今世界珠宝设计界的一朵奇葩。

她爱梵高，还有赵无极。

她至今保持多思少言的神秘姿态，坚持将每一件珠宝作成艺术品。

她每年将大部分时间用在全球旅行，走遍世界寻得最美的宝石，然后亲手雕琢。发现美、呈现美。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将兰德的诗句赠与她，她深有同感，并用自己最爱的建筑师丹下健三的话回应：“我不用任何人来懂我。”

这是《尚色》与珠宝设计师Cindy Chao的独家对谈，亦是她首次打开内心，接受内地媒体面对面访问。

初春，Cindy Chao应香港苏富比拍卖行之邀，如约来到北京，带来她的新作“夏至手环”。没有悬念的，惊艳了人们的眼和心。这是她用尽之前两年时间完成的作品，数千颗黄色和紫色宝石的镶裹，三层镂空雕刻，优雅之中透出对玲珑幸福的期望，难以企及，又莫名让人心疼。

“今天尽力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觉得没有任何一句话可以完全涵盖我的作品。”坐在《尚色》对面的Cindy Chao一袭黑色衣裤，恰到好处地搭配橘红色围巾，和以往资料中看到的一样，没戴首饰，一件也没有。

“文化底蕴就是在你心里酝酿的种子，让你发酵成现在的样子。”

Cindy主动讲起童年，讲起外公和父亲，坊间总是太好奇，一个建筑大师和雕塑家的后代，缘何会成为一枚珠宝设计师。

她直言自己好幸运，自幼的记忆，便是在外公的大工作台上趴着画画。“当时是没有电脑构图的，所以设计都需要用他的手去画。他的眼力和意志力都特别好，离世的前两周，还在参加一个新加坡的项目。他可以从早上8点一直坐在那儿设计，一直到晚上2点，不站起来。除了抽烟。”Cindy讲起这段回忆，瞳孔里是湿润的光。他是她的第一个老师，教她中国古典建筑里雕梁画柱的繁冗讲究，也将“专注力”与“不妥协”言传身授，入她最心底。所以她的珠宝作品都是有360度的，所以她亦拥有自己的大桌子工作台，可以一直画图到“时间尽头”。

父亲的影响又是另外一种故事。“我从来不敢拿自己的作品给他看。”Cindy说，“他是做大型雕塑设计的，一直觉得珠宝设计是小玩意儿。”此次苏富比拍卖的“夏至手环”令她终于有机会与父亲深入交流。缘起于她在雕花时碰到瓶颈。“父亲看到我的失落，他就把我带出逛，他说你今天就不要去做，你只看花，enjoy。要做一个有生命力的东西就不能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你要去感受到花在你身边的感受。”作品完成后，她拿给父亲看。“他沉默了好久，然后很平静地说‘嗯，不错’，然后就盖起来给我了。后来妹妹说，父亲私底下偷偷同她讲，‘你姐姐真的让我很惊讶，他是我教出来最好的学生！’”。

“我觉得一个好的艺术家是什么？我说，那需要积淀，而文化底蕴就是在你心里酝酿的种子，让你发酵成现在的样子。”

“宝石是大自然最好的代表，你没有任何理由把它镶得很简单。”

Cindy Chao的一件珠宝作品是如何完成的？她的答案是：像盖一所房子。她讲了一个深埋已久的故事：曾经有一位全世界彩色钻石最大的供应商，他给Cindy拿来一盘钻石，每颗都超过10克拉，最大的有40克拉。他说，你想用的，你都拿去。最终，Cindy只选了1颗小小的粉红色钻石，那盘里价值最低的。为什么拿这颗呢？“因为我只对它有感觉。”

“宝石是大自然最好的代表。你没有任何理由应该把它镶的很简单。”所以Cindy每次都是亲手绘制设计的平面图、立体图，考虑在各种角度如何配色。“珠宝设计师有一个比较明显的不一样，我可以直接拿捏这个东西的手感，看这东西的起伏度够不够，去体会她高低起伏的感觉会让我更有控制力。”每颗宝石前50%的工艺都是由Cindy完成。从石头的挑选、画图、蜡雕。前面的作业完成之后，她会打包到欧洲给镶工师傅，来做后期的工作。每件作品所用时间不等，少则三个月，多则两三年。

她也曾经历过“打破重来”的时刻。“我曾经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帮一个客人定制一个珠宝，那个客人明明表情上很满意，但嘴上说觉得这个不够好，那个不够好，要打折。后来我就当着他的面把石头拆下来，把整个东西熔掉。我说我不卖了，因为你不尊重我在你这个作品里花的时间和精神。”这些时候，让Cindy觉得，跟人打交道不如给石头生命。

S=《尚色》

C=Cindy Chao

S：可以这样理解吗，你的工作即是给石头一个灵魂？

C：我可以做树、做花、做蝴蝶，但有一个东西不会改变，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你可以感受到蝴蝶在飞，花在开放。我的设计，没有对称的，每一个move，都会有风情万种的那一面，在每一刻每一分都会给人不一样的感受。一个人白天戴、晚上戴、心情好的时候戴、心情不好的时候戴、正式场合戴、非正式场合戴，每一刻的感动都是随着她的心情而变化的，而不是很程式化地觉得手上的只是一颗钻石。我希望我的作品能被别人感受到它是活的，不是冰冷的珠宝。

S：设计的灵感是怎么来到你的脑子里的？

C：旅行。我特别喜欢大自然。我每一年都会做一个四季系列的代表，那是呈现生命最好的主题。要怎么把石头做成活灵活现的一朵花？就要有一些功力和专注去让作品不断的重来，去捕捉那一刻把它保留住。就好像一下把那朵花冰冻住，让那成为永恒。我一年里2/3的时间都会在路上奔波，但是我的创作是不会停下的。我喜欢在飞机上画图，因为会非常安静。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你也不会想要去上网，越安静，创作就越会发挥。我们的团队还开玩笑说要把工作室装潢成飞机客舱的样子，然后给我安排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坐在我旁边，哈哈！

S：你近来比较感兴趣的地方是哪里？

C：罗马，那里真的是一个被上帝保佑的城市。古迹，2000年前的地下城。随着你走，古迹挨着古迹。像北京这种很现代化的城市，你会很赞赏这种科技的力量，但是我们都无法再复制古迹。

S：女人应该活成精雕细琢一样么？像你的珠宝。

C：我觉得这要养成。女人在16岁、26岁、36岁会不一样的审美，也就会造就不一样的自己。所谓美的女人，不一定是相貌，还会是谈吐，气质。你可以穿牛仔裤，也可以穿得很优雅，特定的时候传达出特定的情感。女人是可以有很多面的，但别人拿不走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S：我知道您有一直特别喜欢建筑，如果有一天有足够多的作品，可以盖房子，您会盖一个什么样的房子呢？到底什么样的房子可以放下你的灵感，放下你灵魂深处美的东西？

C：我们六月份会在北京有一个旗舰店。现在就在做这样一个房子，你要第一个来参观。因为这是你的问题，我要用实际的东西回答你！

听，Cindy Chao在说

·如果有一天你看我戴一个珠宝在我身上了，那就是我停止创作了。      

·我不是一个愿意活在掌声中的人，人会在掌声中迷失自己。

·我一直是我自己最大的敌人，一直在否定的自己先前的创作。

·如果这个石头不肯跟我讲话，就算你今天给我100克拉，我也没有办法把它雕琢出生命力。

·一个有真情的故事或者场景，比你戴着一个几百克拉的钻石更吸引我。

·寂寞的旅行更可以让人看清自己。

·你一定要在合适的时间被扮演一个合适的角色。一个女人要在适当的时候呈现自己最好的状态。

·一个好的艺术家应该是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和自己去对话和大自然对话的，你不能一直和人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