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早晨一出门就碰到倒霉事了。

他骑着电动车随着车流向前慢慢的溜，前面的一辆突然来了个急停，他赶忙刹车，不成想后面还有一辆就顶在了他的车尾，他车把一松，直接撞到马路边的一间店铺前，撞翻了摆在门口的东西。那店铺要是个饭馆或别的什么，也就没后面发生的什么事了，它偏偏是间古玩店，而且偏偏更是赵四开的。

赵四可是个不好惹的人，早年混迹街里，手臂上纹了一圈盘龙，后来做起了古玩生意，专门弄些假货坑蒙讹诈外地人，业内同行大都躲着他走。这天早上，他指挥两个伙计刚把几个景德镇产的大花瓶抬到门口摆好，又把一对搪瓷上釉的麒麟摆在大门两侧，进屋刚坐下，就听门外“咣当”一声，赶忙出门来瞧，一见正是王二骑车不小心撞到了门前的一个麒麟上。

那个麒麟被撞翻在地，磕掉了上面几片瓷，赵四一把揪住王二，说什么也要王二赔钱，开口就要六千。王二捧着那只麒麟，翻来覆去的一看，飘轻，就说这不分明是个搪瓷的嘛，也就是做痰盂的料改作的麒麟，怎么也不值六千。赵四眼一瞪，说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康熙年间的，宫里一对，我这儿一对。王二辩解说，没看出哪里是圣祖爷一朝的，你这是讹人。

赵四嘿嘿一笑，叫过来一个伙计，拿来几样东西，赵四亲自上手，先将一张写有字迹的玻璃纸贴在麒麟底座的正中央，又用棉签蘸着一种油脂擦了几遍，见字迹转印到底座上，才揭下玻璃纸，再从玻璃瓶里倒出酸液，瞬间冒出一股白烟，对那字迹进行腐蚀，不一会儿，“大清康熙年制”的楷书款赫然出现在麒麟底座上。这一切让王二看得目瞪口呆。

王二还想辩解几句，赵四和两个伙计就耍起了横，王二见状，赶忙讨饶，乖乖的随赵四去银行取了钱，才算了事。赵四心中得意，回到店里，吩咐伙计，再把搪瓷麒麟放到门口摆好，说不定还会有倒霉蛋儿撞上，这钱来的容易。

过了一个多月的一天，赵四的店里来了个乡下人，说有件祖传的东西想给他看看，说罢便从随身带的破包袱里拿出件玉器来，上小底大，状如一只葫芦，最上端有一个圆圆的开口。碧绿色中夹杂着云雾状的黑丝条纹，纹理漆黑如墨，色重质腻，坚致温润。

赵四一见便觉是件好东西，心中欢喜但不动声色，说这不就是把壶嘛。乡下人赶忙说，对，对，您真有眼力，是一把壶，而且还是把夜壶，小的我祖上有人在宫中当太监用过的，传到我这一代想出手。赵四说我出八千，那乡下人一听这价钱，装起来玉壶就要出门。赵四大牛眼睛一瞪，把衣袖一挽，露出两条盘龙来，乡下人心中害怕，不由得哆嗦起来。

赵四一笑，拍拍乡下人的肩膀说，我也不抢你的，我付你钱，这么吧，一万二，定了。说完从抽屉里取出一叠钱来，塞到乡下人的怀里，便把乡下人往门口推。

赵四得了宝贝，便把墨玉夜壶放在店里的最显眼处，请来同行有心炫耀，心觉平素你们看不起你四爷，这回震住你们一次。等大家到来看后，都没言语，这才让赵四有点心虚，问这个不说话，问那个支吾，就发起火来，大家一见心中害怕，一个老诚点的同行开口问东西是怎么来的，赵四讲了得来的经过，这人慢慢说，赵四爷，您听说过太监有用夜壶的吗？

.......

夜里，王二在家里和白天里的那个出现在赵四店里的乡下人喝酒，乡下人把一万二交给王二，王二数出六千，装在自己兜里，把剩下的六千递给了乡下人，乡下人收好，对王二说，二叔，我爹让我问你一声，我们老王家仿造的玉器都是玉龙、玉璧、玉刀、玉戈、玉圭、琮之类的，没做过玉夜壶，这次是为什么啊？王二听完没回答，只是嘿嘿一笑。

忘了说了，王二老家是河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