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杠精，都是坏了心肠却能说会写的文盲

许石林

一早看到朋友转来一则微博——

【台大国文系教授欧丽娟：这个时代的文盲能读能写，顽强愚昧】欧丽娟教授接受@梨视频文化 采访谈新书《大观红楼》聊到文化断层时，她说：从前的文盲一辈子在懵懂中度过一生，知道自己不懂反而比较谦虚；现在的文盲能读能写敢说，但没有真的知识也没有真的思考，但是因为他们能说能写，反而更加自信和顽强，固执己见，让社会变得纷乱。

我对欧丽娟教授这段话发了这样的评论——

说的太好了！ 但是能理解她的话的人非常少。一定会被狂喷。其实，《红楼梦》中薛宝钗也说过：“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糟蹋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

就在随后，又看了朋友转来一个美国法官判案的视频：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去法庭，她因驾驶超速收到指控。法官将她8岁的儿子叫到自己跟前，像个慈祥的老师一样，对8岁的孩子进行了一番教导，教导的过程，严格而和善，正所谓“温而厉”，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规则、文明、司法的价值所在，最后，法官体谅这位妈妈为了寻找工作，不浪费有限的钱，才滋生侥幸心理以至于超速，法官最后撤销了对她的罚单，并以鼓励她儿子的方式对她进行了教育：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会成功的，给你妈妈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大意）。

法官没有依法条判决。可是，这才彰显了人类孝爱的价值和道德的导向。那个孩子和现场的人，必因此深受教诲。那位妈妈，也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这种判决，对社会的影响，才是正面的。这就是孔夫子说的“无讼”的效果。

法官判案取长远价值，并不拘于现成条律，结果是既惩戒当下，又有益于未来。而且，让人一想到法律，就感到安全和温暖。

检察官在旁也会心点头。

这个视频让人非常感动，不禁感叹：不意于今日世界尤见中国古代春秋决狱法！

我瞬间想起了我的朋友华兄的事——

具体事不说了。总之本来可以不那么生硬判决的案子，落在一个女法官手里，所有人得知这个法官的故事，都绝望了：这就是所谓业务精良的法官，若考试，必然是那种得高分的学霸。最后的判决结果是，她的卷宗没什么毛病，但害了三个家庭。就是一宗典型的息讼不怨案例：当事人双方原本彼此的善意没有得到尊重和维护，人对法律也没有因此更加尊重，反而因此判决而对法律结下新怨深怨、极度不信任。

对比这个美国法官的判决，因而想到：当今那些法律条文至上、不顾人情者，无论僵化拘谨的司法者还是无理强辩、话多烦人的杠精，从前以为他们是读书少、见识不广、拘谨无趣，其实，他们就是坏心肠、就是坏人。

是什么造成他们坚硬冰冷又自以为是的坏心肠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不该读书而读了书，因为资质蠢钝，读书先开启了他们非分的欲望，又没有开启他们的良知。凡是资质蠢笨鲁钝而其人又欲望强烈的，鲜不为坏心肠。苏洵说：“凡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

                                  2018年10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