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化人爱在咖啡馆里读书、写作，与人叙谈，旧时文化人也有此爱好。外国有，中国也有。在咖啡馆里生活，自然也会诞生有关咖啡馆题材的作品。英国作家乔奇·莫亚的《一侍女》，中国作家田汉的《咖啡店一夜》均是。爱孵咖啡馆的中国作家同样会对外国的咖啡馆题材产生浓厚的兴趣。郁达夫所译《一侍女》就是一例。

　　上一世纪巴黎拉丁区咖啡馆里侍女，与上一世纪上海霞飞路咖啡馆里的侍女有着同样的命运。正是取向于人类生活的共同体验，文学作品才会在不同的国度与民族间产生共鸣。

　　《一侍女》描写的是一位命运凄凉的爱尔兰姑娘，拖着病体进了一家咖啡馆当侍女，客人的烟、酒（有时还要陪喝），熏得她的病体日益严重。她哀叹：“这有什么法子呢？我们生在世上，不吃究竟不行，而此地的烟气很重，老使我咳嗽。”

　　“我”在听完戏后，想寻些短暂的娱乐，被姑娘招进了咖啡馆小憩。在与侍女的交谈中，“我”被侍女的命运所深深地吸引，“我请她喝杯酒”，她说酒对她身体不利，倒是可以请她吃一盘牛排，于是两人边吃边聊……

　　一面之缘，竟是一见钟情。“我”一夜未眠，“夜深人静，一个人在马路上走来走去，心里尽在想刚才的女孩子”，当夜，“我”就写就了一首恋诗：

　　只有你和我，我且把爱你的原因讲给你听。
　　何以你那倦怠的容颜琴瑟的声音竟是如此的可爱，如此的芳醇？
　　我的爱你心诚意诚，浑不是一般世俗的恋情，
　　他们爱你，不过是为你那灰色的柔和的眼睛，你那风姿婀娜，亭亭玉立的身体，
　　或者是为了别种痴想，别种邪心。
　　而我爱的是夕阳残照的风情，我爱的是衰飒绝人的运命……

　　在这首诗里，“我”所表达的对侍女的爱，其实就是对她的同情与怜悯，自然也有侍女饺好的面容与身材。凡爱都是极为主观的，有着强烈的个人色彩，就如这首诗一样。

　　郁达夫的译作在上海文学杂志上一出现，即刻引起了上海滩上的文人们的注意，尤其是一些常爱孵咖啡馆的文人们的兴趣。因为在一部分上海文人们身上也有着与《一侍女》中“我”一样的情调，如同田汉先生在《咖啡店一夜》中所描述的一样。

　　作家张若谷在读了《一侍女》后表示，这部作品不仅“使我鉴赏到了一篇好文章与一首美妙的诗，而且更助进我到咖啡店去的意兴与趣味。”他同时还幻想着有一天他到巴黎拉丁区，一定要去那家咖啡馆，而田汉先生则公开登出广告，要发起办一家书店，并附有一间精美的咖啡店，同时“训练懂文学趣味的女侍，使顾客既得好书，复得清淡小饮之乐。”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旧上海，随着西方文化的引进，在上海的一些主要街区，如静安寺、霞飞路一带，由法国人、意大利人、俄国人等开的咖啡馆一时兴起，许多上海文人们爱去那里与朋友们消遣、聊天，同时更喜欢与外国的、中国的女侍们谈笑，这样的情景在上海文人们的作品中时常能读到。这是当时的一种文学氛围，也是文人们的一种嗜好。在那种氛围下，有罗曼蒂克的情调，有文人们所期待的种种幻想，这种情调与幻想或多或少地反映在他们的作品中了。

　　这也是上海的文化人喜爱乔奇·莫亚《一侍女》的缘由，而郁达夫的翻译正应了当年上海闹咖啡风潮和提倡咖啡文学、咖啡座谈的文化趋势。今天的上海滩，各式各样的咖啡馆面街林立，遍地开花。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们重读《一侍女》，真有一种时光倒流、美好依旧之感。

来源：http://www.china.com.cn/book/txt/2008-01/31/content_962152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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