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月飓风羽林郎

      与妻子女儿循湖散步，早春的气息，眼看着自远处的常绿树林，自面前涌荡的一池湖水，从那“柳破金梢眼未开”的堤岸杨柳，从湖畔那些似有还无的草芽芽上……扑面而来，几日的雨，使这湖边傍晚的空气格外清新。

      女儿好奇地看着湖沿，一个穿着水裤雨鞋的中年人正用铁锹捞水中的淤泥堵旁边一个洞，她问我：“爸爸，伯伯是在忙什么啊？”我回答：“在挖泥。”中年人抬起头来，看了孩子笑着说：“我在堵漏，蓄水，这一块水面养鱼的——那不就是我围的网！”他用满是污泥的手，指了指不远处水域的网，逗我女儿说：“以后，要你爸爸妈妈来买鱼哦！”女儿很认真地点头，他“嘿嘿”笑了。见他目光友善，我们也莞儿。

      这片湖不大，南北向，呈三角形，有三千米的环湖路供游人散步，在“三角形”朝南的弯折处，有一拨高大挺拔的白杨，记得，夏天时，那里树叶交响的声音很好听，清凉如水，把湖面的清风都仿佛收集到这一边来了——而如今，是早春，葳蕤的杨树叶还没有出来，不能听那空灵飘逸的响声，然而，回味一下也不啻于一种享受！白杨树林边有一径低矮深绿的灌木，还有散布四周的“万年青”，和一些不知名的草，开几朵娇嫩的，紫色间白的小花。

      前方灌木丛中，忽然走出一个女人，系着碎花围裙，双手扣着搭在面前，向我们的方向看来，她的目光明显地投向我们身后，见我张了她两眼，她收了目光，回步进去——她的目光似乎在殷殷盼望着什么？灌木丛在那儿有了个缺口——以前我竟然不曾在意到——别开生面，里面还有一处屋宇，三两间的小平房，粉墙青瓦，那些围绕的灌木丛成就了它天然的院篱笆……

      天色向晚，妻子决意往回走。我们又得经过那座小“院子”，那个长辫子中年妇女竟然又出现了，她还在眺望前方。

       前面，视线里出现了个男人，右手扶锹扛在肩头，左手夹根烟卷叼在嘴上，水裤上撒布着泥迹，步履缓缓地与我们迎面而来——这不就是那个蓄水养鱼的男子么？长辫子女人眼看着他越走越近了，一扭身蛰进了“院子”。我们与男子擦肩而过，他夹烟卷的手洗得很干净了，但仍然身上散发着鱼腥味，他黝黑的脸朝着我们轻轻一笑，而后，一转身，随着她的身影进去了……留下满眼深绿的灌木丛。

      我的脑海中顿时影勒出了一幅幅画图：“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还有：炊烟袅袅，满天晚霞，农妇站在村头或呼喊或眺望，牧童赶着牛羊吆喝着回圈，农夫坦然地荷锄而归……那，不就是《诗经》里的场景？

      妻子说，我们回家吧！我没来由地说了句：“这女人，没见到时，翘首以盼的，男人来了，她倒先回了！”妻子轻嗔了我一句：“女人不都是这样的，我当初不也……”她的话没说完，看了一眼六岁的女儿，脸先自红了。

      倏地，我想起我们恋爱的时光来。幸福的场景有时真是惊人地相像。

      妻子又催促：“我们还是赶快回家吧——人家都要吃饭了，我们还得做饭呢！”

      女儿走在最前，其后是我，我的身后紧跟着妻子。出这公园不多远就是我们家，我们步履轻快又从容地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