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中国才会出现第一起“水门事件”

——写在“深喉” 马克·费尔特去世后的第八天

老海

当年首先揭发“水门事件”的《华盛顿邮报》一直以“深喉”一词代号秘密线人马克·费尔特。据说“深喉”一词是邮报时任总编霍华德·西蒙斯随手拈来的一部当其时的色情电影片名。在电影里，“深喉”是指秘密旋转于嫖客与妓女之间的拉皮条者，灵机一动的霍华德将它妙用了，使它变成秘密线人的代名词。今人一直沿用其词其意，莫作变改。

其实，“深喉”一词或许还可以这么顾文思义：从地底下发出的声音。如果可以站到阳光下来呐喊，谁都不愿意将话语权掖到地底下去。这样的呐喊是痛苦的，嘶哑而竭斯底里，孱弱而百般无奈，但它却代表了阳光的明亮。当年尼克松幕府的阴暗面就是被马克·费尔特从地底下带来的阳光曝晒而大白，尼克松被迫辞去总统职务。所以，只有这样去顾文思义才能将“深喉”者的艰酸、痛楚及其革命性、先进性全部囊括进去。所以，美国历史也就可以这么书写了：“水门事件”是马克·费尔特为民请命的伟大创举。

美国人民记住了马克·费尔特，同时也保护了马克·费尔特，直到30年后马克·费尔特自己现身出来说史。马克·费尔特用“水门事件”来证实了自己的身份：他是政府的人员，但却是国家公民；他是为国家服务的，不是为尼克松政府服务。不管马克·费尔特揭发“水门事件”的初衷是否是事出别因，他的祖国都会真心感谢他的伟大，因为全美国的公民都真真实实的听到了那来自地底深层的“深喉”之音。与此同时，人类历史也记住了这个伟大的“深喉”者，因为他不但开创了美国公民的伟大话语权，他还让美国民众和全世界的国家公民都重新认知了国家与政府之间的唯一桥梁：国家利益永远高于当权政府的利益。

照中国历史去理解马克·费尔特，他是干了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敢把皇帝拉下马，而且真的拉了下来！这是中国历史闻所未闻的事。而且，史上若是确有此人，此人也早在当其时就被五马分尸，当上后人才予以追认的“革命烈士”。中国人的小家字意识远比国家意识来得强烈，人人都是明哲保身的典范，这是千年封建历史“磨砺”出来的中国人的特色本质。

在中国，敢怒向总统级人物的大有人在，每朝每代都不乏其人，这些“怒者”非臣即相，都是出朝当官的；敢挟持总统级人物的也有，东汉董卓先行一步挟天子以令天下，曹操后继之，曹董二人只是干了一件以代“总统”冒犯正“总统”的轻松事；敢将总统级人物置为傀儡的也是还有，慈禧太后最为斗胆，在内宫里垂起珠帘听诸政，将整个中国都听成一片猪猡。虽然“深喉”马克·费尔特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高官，但是，他是以一己之力将尼克松从总统位上拉下马来，而且埋名隐姓30年，所以，他是彻彻底底的发自弱势群体的一个声音。而中国这些人物都明显是代表了强势群体内部的“干政议政”权，并不是代表弱势群体所难以生存的民众话语权。

在中国历史上，唯有寥若星辰的那些农民起义才靠得上民众强行行使话语权的一点边。然而，农民起义却是一群人混上大大小小一系列的战争所激发出来的巨音，而不是以一己之力将皇帝拉下马来的“深喉”之音。可以说，“水门事件”是马克·费尔特发起的一个人的战争，是一个无名英雄发起的一场著名的战争。

确切地说，中国至今还未诞生一个真正的马克·费尔特。其实，中国人并不缺少马克·费尔特式的人物，敢把皇帝拉下马一直就是中国民间的一种声音和力量，遗憾的是，中国的“水门事件”大概都是半途而废了，中国的马克·费尔特们或许不是生命死于半途就是声音消失于半路，最终都是无功而亡，终至迄今未见史有记载。

马克·费尔特是人类历史上罕见的无名英雄，美国二百多年的历史也只是出了这么一个。在中国，要出一千个皇帝很容易，主要皇后们肯生育肯放屁就行；要想出一个马克·费尔特，那就要再等上五百年。

2008-12-26      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