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江南（外四首）

       朱少鹏

 

春到江南 刺绣里的杨柳复活到了堤岸

招惹迷失而蹒跚的风

受潮破茧的伤口细丝飞舞

撩起衣角的心开始想拾回诗集和昨天

 

香艳的烟花已渐暗在梅李枝头

急皱了河沟里载舟而下的水

玉兰的树冠燃起零星的洁白火焰

准备好了 即将燎原

 

再过几天吧 让节律飞一会儿

当涟漪圆圆的唱片播放起红湿的春雨

第一声雷拖着长袍 划亮火柴

泄露颜色和温暖出逃的暗道

 

春到江南

群雀交头接耳：“非来不可吗？”

或有燕子飞过：“非来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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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

 

你从地铁站出口往左

眼神在灯光的蛛网里陷落

你的裙裾被初冬的风

叠成一朵玫瑰

献给人行道成熟的纹路

织成前方拥挤的落寞

 

我从步行街尽头往右

用步伐解开时光的纽扣

霓虹灯摇晃夜的黑盒

掷出一枚骰子

选择拐弯 而非停留

 

我们共进晚餐 吞噬着彼此的距离

咀嚼着

对方渐近的表情和眼神

音乐奏响 喷泉感应出邂逅的心电图

月亮在屏息

 

你从地铁站出口往左

带走你眼中飘雪的村落

我从步行街尽头往右

腾空我眼里奔放的溪流

人群的大门敞开 花儿在欢迎回忆

路的尽头在静候遗忘

 

我们共进晚餐 吞噬着追悔

咀嚼着

所谓瞬间与永恒的哲学

街灯灭了 围墙依旧健在

熟悉的都市依旧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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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

 

没有你

我的疯话痴话傻话憨话如同四只敏感的候鸟

振起读出了凉意的翅翼

 

就像没有星星的夜晚

没有左岸的右岸

没有水的雨

 

树木和花朵丢失了它们的名字

河水放跑了浸泡千年的故事

太阳严肃地拒绝变成月亮

月亮流放在幻想稀少的莽原上

 

没有你

吃饭只是吃饭 歇息只是歇息

埋没了一世界的装在傻笑里的玩具

 

陌生变得跟熟悉一样平淡

熟悉变得跟陌生一样凌乱

 

就像没有雪峰的高原

我的脸被异乡的夏天熨平

就像没有田野的村庄

没有你

我在没有田野的村庄

围着归期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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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

 

像一阵风般路过的惆怅

牵动我潮湿的衣襟

像空寂的山谷里聚散的

踏碎落叶的足音

 

像蛛网般颤抖的惆怅

挂着仅仅猎获的晶莹水滴

像饥饿的蜘蛛重复着

长出翅膀的梦呓

 

像若隐若现的一肩黑发

隔着时空在我脸上挠痒

像我投去的凄迷一瞥里

灯火与小径的幻象

 

像一阵风般路过的惆怅

遗落了一块手帕在心里

像绣上的花朵复述的

一根银针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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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

 

我很好

只是总觉得有些事没做

他们的照片里陌生的经纬拂动着

他们的日记里烂熟的幸福坠落着

无数脚印压实的平坦 寸草不生

无数尸体扎堆埋葬在前方

野花却在荒原深处开放

 

我很好

只是漂泊着就成了停泊

夜深的港口

总寻得一个泊位一条锚索

载一船沉重的月光曲

抽空欣赏并安慰张皇无依的归帆

日复一日是太阳

年复一年是岸

 

我很好

只是鼓点的节奏和心跳互扰

转了二十圈后 观众开始鼓掌

转到时空错乱时

鲜花的重影在鼓噪的星空中摇晃

号声激越地决堤 浸漫了心里的歌

面朝大海的房子在春暖花开时被强拆

 

我很好

只是把这一切都扔给未来

再在未来把它们扔回过往

于是梦想永远旖旎

悔恨永远美丽

青春永远万岁

成熟永远稳重

只是总觉得有些事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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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介

 

朱少鹏，男，湖南郴州人，现居上海，从事科技研发工作。身为理工男，却始终把心的一个角落留给文艺。喜好阅读、摄影与写作，有诗文散见于书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