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咳嗽（外二首）

          ——致鲁迅先生

 

              蒋德均

 

1

站在窗前  外面是万家灯火的大上海

你口含烟嘴  在不停地咳嗽

灵魂与灵魂之间  距离到底有多遥远

一个小个子老头

口吐烟圈

呛痛了虚弱的夜晚

你不时起身  来回踱步

观察  一片树叶飘落的方式

疑问青草般丛生

哲学命题略显肤浅的眼光

某种神秘其实是一种注定

只有你才拥有魄力和胆识

透视黑暗贪婪的心脏

是谁在打探明天的气象

今夜的风云

 

2

面对黑夜

你习惯咬住烟嘴

用吞吐的自如应付月黑风高之夜

沉默

审视一杯茶水里的沉浮

用思想疗伤

用文字注射

而那些自由组合的文字  纯粹而犀利

万钧之力在夜色深处

掀动冗长的历史

切割时间的内伤

响起惊雷和闪电

 

3

倾听你吸烟的声音

在文字的根部相遇

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声

带着腥味和血迹

从歌舞升平的大上海向四处蔓延

一杯酒

消毒  杀菌  亦可麻醉灵魂

一杯茶

清香  纯净  亦可逍遥红尘

可那不是你的习性

你  一生孤寂  带剑独行

向时间和虚空叫战

一支笔

在文字的阵营里  左冲右突

与饥饿、寒冷和愚弱相依为命

又刻骨仇恨

 

4

沉默与爆发  勇士与懦夫

在布满皱纹的纸张上

你的文字在播撒阳光

跃过壕堑和诱惑

你始终坐在夜色深处

抽烟  咳嗽

咳嗽  抽烟

然后  奋笔疾书

坚硬的夜风破窗而入

一个被刀剑切分的苹果

滴下似睡似醒的眼泪

而你的肺部被潜伏的病菌

重重围困

我看见

一块巨石轰然落下

传来一阵又一阵咯血的咳嗽声

 

 

采菊南山

 

菊在南山  是谁种下

诗人荷锄提篮  看风云变幻

一些云朵随风而去

一些云朵应声而落

唯有雨滴  张开晶莹的翅膀

向着大地飞翔

那一朵朵菊在九月格外美丽

 

菊在九月  一脸笑意

与风说过  和云说过

同雨说过

诗人在一杯酒中安静

南山  一片灿烂

敞开时间的心扉

鸟声跌落树尖

在酌满月光的夜晚

千百年来  风流云散

唯有南山那一朵菊花

与时间同在  与美同在

与诗歌同在

 

一朵菊花

淡泊了一个人的心志

淡泊了一个时代的尘埃

能否淡泊无常人间的阴霾

我

孤独的游魂

看见

秋风里的菊花  朵朵

在南山  依然容颜灿烂

 

 

巴 金

 

一个人的名字

其实就是一个符号

一个称谓

而您—巴金

对于我则是青春的诗

英雄的歌

人性良知的号角

是您

我有了对诗人、作家的理解

一种偶然与必然的遇会

您的文字犹如激流奔涌

内心的火焰烧毁腐朽

追寻真理的眼睛忧郁而深沉

巴金是我一生的向往

正像我对阳光与内心宁静的渴望

想象  一个时代

一个民族

一个人

失去言说内心的自由和自信

文字成为陷阱

一个人的命运凸显一个时代的悲剧

 

今天

站在您的面前

巴金先生

一个对语言文字膜拜的后生

向您表达对良知的忠诚

也一并向您倾述内心的郁闷

因为一阵风吹过

一些乌云并未散去

一些沉渣又开泛起

 

 

2013.4.1

作者简介

蒋德均（1966、11——），笔名文生，教授，博士研究生。已出版《诗歌语言艺术论》等学术著作五部，《与名人为伴》《一江春水》等诗集二十二部，《慰心集》等随笔三部，发表学术论文五十余篇，主编或参编高校文科教材五部九册。有作品和论文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教育评论》《星星》诗刊《青年作家》《诗歌月刊》等报刊上发表，作品入选多种选本。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学术与技术带头人后备人选，四川省高校汉语言文学高级职称评审专家组成员，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宜宾学院文新学院副院长，宜宾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竹海风》杂志社执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