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护手袖头

                            孙全鹏

冬天到了，天气越来越冷。

孩子还小，只有一岁八个月，整天蹦蹦跳跳的跑来跑去。天冷了，尽管孩子的衣服穿得越来越厚，可手一伸出来却经常冰凉，冻得也越来越厉害。我和妻子看到眼里，疼在心里。

一天晚上，妻对我说，明天给孩子买双手套吧。

母亲说，买什么啊，我给孙子做一个，保准比买的还暖和。

到了晚上，母亲找来了孩子去年的破棉袄，拆开线，把里面的棉花抽出来。又从针线框中找来几块红布头，把棉花厚厚地摊在两层红布头中间，然后取出针，用嘴吮了一下线，便开始把线往针上穿。

母亲的眼睛不好使了，费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把线穿在针上。

妈，我来吧。我说。

我伸手接过了针和线，也学着母亲用嘴吮了一下线，很快穿好了针。

母亲一针一针地开始缝着护手袖头。我望着母亲，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母亲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弯，头发变得斑白，手也变得粗糙。我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给我缝补护手袖头的情景。

小时候家里很穷，虽然母亲没有读过几天书，却努力让我们读书。由于父亲经常外出，母亲一个人照顾我们姊妹仨，家里大大小小事全落在母亲一个人身上。母亲喜欢干净，无论再忙也要把衣服给我们洗干净。尽管那时家里穷，没有新衣服穿，可母亲总是给我们洗干净。母亲不仅把我们照顾好，还要经常去地里种庄稼，收庄稼。

记得九岁那年，冬天下的雪很大，都快要到我大腿了，天气也特别的冷。我经常出去跑着玩，手冻得发肿，裂开了一道道的小口。有一天，母亲看见我一直揉手，就一把抓住我的手。

孩子，怎么啦？

疼……妈。

母亲一把拉过我的手，抚摸了好大一会。我看见她转过身去，偷偷地揉着眼睛。

那天晚上，母亲早早地把我们姊妹仨哄睡下。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翻箱倒柜，在找什么。桌子上，放着她刚做的大红梅花棉袄，那是用爸爸新买的大红梅花布刚缝好不久。不知什么时候，我进入了梦乡。半夜里，我被母亲的声音惊醒了。我看到母亲一只手拿着针，一只手放在了嘴里。

妈，您的手咋了？

没事，孩子，不小心碰着了……快睡觉吧。

妈，您怎么不睡啊？

一会儿就睡，孩子。手还疼吗？

疼，妈。

明天就不会再疼了……

第二天一早，母亲让我们先用温水烫手，然后递给我们三个带着大红梅花的圆筒状的护手袖头——那是母亲最喜欢的颜色。

你们仨一人一个。

妈，你的新袄呢？妹妹喊道。

放起来了。孩子，快带上袖头吧。

母亲，我们都有袖头，你怎么没有啊？我说。

母亲是大人，手不冷。

那年的冬天温暖如春。

孩子，做好了，快让孙子试试看。母亲正望着我。

我抬起头，母亲已把两个护手袖头已做好了。我和妻把袖头套在小家伙手上，正合适。

小家伙拿着护手袖头满屋子跑，他说话还不清楚，只是袖——袖——地叫着。我看得出小家伙很高兴。

有了母亲的护手袖头，小家伙的手天天都是热乎乎的。

这必将又是一个暖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