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风流(九)
(2015-10-09 10:5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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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鑫情感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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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张博回老家
张博老婆李娜进屋,看到村妮的小蛮腰正伸直了给张博倒水,这让她很不舒服,这是从哪里跳出来的一只野鸡啊?她和张博是什么关系呢?看情形就跟从小一块长大似的。张博为人正直,可不是那种粘花惹草的人,今天真是怪了,自己一个人和这个女人聊天,老婆回来了也不打一声招呼。最后还是村妮自我介绍说:“你是嫂子吧,你好,我是张博大哥的老乡,来找他谈点事情。”话没说完,李娜接上话说:“是因为找他帮这忙帮那忙是吧。我看你们是挺忙的。”村妮听出李娜话中有话,干脆不说了,村妮把孙老板准备的礼品推到张博跟前说:“张博哥,这是一点小意思,你就收下吧。”说完,也不管张伯乐不乐意,径自站起来走了,沉默着的张博反应过来,手里提着那些东西追出门外,连推带拉愣是塞在村妮的手里。
张博抽空回了趟老家,并不是为村妮的事。老母亲腰疾复发,哮喘同时犯病,他不得不向局领导请假,回到了红旗村。红旗村人不多,在外的不算少,但象张博这样的实权人物还真是不多见,他一回到村子里,左邻右舍马上都闻讯过来,不时地问寒嘘暖,有的干脆和他索要东西。林家的小儿子彪子说,看到他在市电视台的新闻节目里看到他讲话,后面就堆放着一大堆没收来的电视接收机。二叔家的大儿子虎子还跟他讨要没收上来的食用酒精,说可以兄水喝,比市面上卖着红星二锅头还好喝,虎子说:“新闻里不是播发过市工商局没收的一吨多酒清吗?你给我几斤就行了,我这人也不多要。”村落子里的人在张博家越聚越多,都喜欢与张博称兄道弟,张博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觉得这些年出外没给村里带来什么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利用时间写了点稿子,把红旗村里的人和事写进了小说里,红旗村里的风土人情,红旗村人的平凡命运,像什么云涛了,春丽了,彬子了,明怀了,小雪了,为叔叔守了三十几年寡了的婶子了。一年倒也能发表三四哥中篇小说,稿费虽然不多,也能赚他个八九千块钱,好友云涛常笑话他说:“就您那点稿费,还不够我一场就钱呢!”
云涛可是村子里的红人,大学毕业以后没有参加分配,自己在家里开了一家肥皂厂,人家有头有脸地上了电视好几次了,还是县里的政协委员,混得可让村里的人们眼热了。记得有一次从县城回老家,云涛驾着丰田车回家,路况差,车进了村子才走了几步,四个轮子就陷进泥潭里,加大油门,轮子只是在原地空转,就是上不来,红旗村里的青年男女听到云涛的车陷进泥潭里,放下正在做的农活,人扛马拉,硬是将小车拉到了他家里。那一次云涛自掏腰包,把村子里的路面全修成了柏油路,让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感恩戴德。让村子里的人头头是道的是云涛捐款。红旗村村人不算多,但由于处于马于乡的山边水尾,学校破破烂烂,据说是解放前的地主房子,已经经历了一百年多年的历史,风一吹瓦片便往下落,不小心就会砸到那些上学的孩子,遇到下雨天,水就往教室里灌。大冬天,风硬得刮人,孩子们穿着单衣,冷得念不好课文。云涛在这里读完小学,就再也不读了,他家是三代单传,父母心疼他就花钱把他送到了县城读书。现在云涛有钱了,说要出钱整修一下校舍,当时红旗村的人还以为云涛随便说说,那成想,他一下子就捐出了五十万元,终是将地主遗留下来拆了建成了一流的校舍,在县城教育系统评比中还获得了花园式校园的称号。按道理,村里的小学早就该修了,只是红旗村人觉得,又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在学校上学,要掏钱也不能自己掏,一个人看着一个人,一个人比一个人计较,这钱凑了几十年了,也没有凑出一分钱来。云涛一出面马上解决了。说到底,人们是心疼钱,村里的人们除了麦收的小麦和秋后的玉米,再就是梨树能卖一点钱了,遇到不景气的年节,白忙活一场不说,还的往外拿肥料钱,红旗村人榨没有远大志向,一年下来可是个长长的日子。
张博到家的第二天,村妮被他爹玉军接回到村子里。
玉军陪着村妮,晚饭后来到张博家,村妮轻描淡写地说是看望张博的老母亲,带来的却是一些高档礼品。村妮嘴甜,在外面闯了几年,吃了些苦,但不能说一事无成。孙老板除了给村妮的父母买了一些礼品外,格外给张博准备了一份,还外带一个红包,他怕让人知道了影响不好,就把钱放在了一条烟的侧面,怕张博忽视,大礼放到桌子上,特意说明有一条烟是给张博哥的。张博当然知道村妮肚子里装的是什么药,只是不好当着她父母的面拒收,只好让她放下了。
村妮觉得事情有望,马上把电话打到孙老板那里,孙老板在电话里一个劲地夸村妮会办事,还说回来以后要好好地犒劳她。村妮在电话里说:“现在的官啊就是这样,送礼就是要送到老家。”孙老板又一阵哈哈大笑,把电话倒打给村妮,让她多呆几天,反正事情办得顺利,多与老父老母待几天无妨。村妮美美地睡了一觉,这一回总算是在小村里扬眉吐气了,她从大城市里带回来的东西据说价值好几千块钱,母亲大丫也向村里的人们炫耀:“我们家村妮给我买了一个玉镯子,听说得三千多块呢!”
玉军也没有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把村妮接回来,村妮知道他喜欢喝酒,还特意给他买了两瓶剑南春,玉军还是头一次喝这么高档的酒。村妮从张博家回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睡了,她好久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了,这是她这一段时间一来睡的最美的一觉。天不亮她就起床了,她要回市里,她这一回来,心里总觉得七下八下的,孙老板公司里最近来了一位大学生志愿者,说是孙老板的什么远房表妹,居然一来便与孙老板亲热上了,虽然村妮还抓不到什么把柄,但村妮仿佛觉到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如果孙老板就此将她一脚揣掉,她这辈子子就会完蛋。第二天一大早,村妮正梳洗,有人敲门,是张博,他说他要回市里了,村妮愿不愿意搭他的车回去。村妮正在为买不到客车票伤脑筋呢,想不到好事送上门来。村妮一看张博手中提的礼物,脸就沉了下来,她不高兴地问张博说:“你这是?你也太见外了吧?”村妮马上撅起了嘴,连让他进屋里说话都没有,她堵在门口,唯恐自己昨天送出去的礼回到自己手上,这是她多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现在无法再说什么,村妮不说,张博也不说,两人心知肚明。
车上,张博不说话,村妮也不说话,一直走到一个叫“河柳叉”的大路口,村妮才说:“张博哥,你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的那些情景吗,你那时就是爱欺负人,一次你往我头上放砂粒,让我母亲看到骂你,我还站在你那边帮你。”村妮说着就哭了,她此次回乡的任务完不成,意味着孙老板又可以找一个借口给她难堪。这是村妮伤心的事,当然,她说她也不愿意给张博送礼,她也清楚贿赂干部的后果,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也只好如此。
“村妮,我虽然比你大五六岁,但我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我还记得记得你还做过我的小媳妇呢,那时玩过家家,你还陪我睡过呢,哈哈哈……”张博看了一眼村妮,村妮的脸更红润了。张博看了她一眼,又说:“不是我不讲情面,这么做你也应该清楚,是纪律不允许。想我张博也是性情中人,认得老乡,记得朋友,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你们的孙老板主观上就有错了,造成了后果必须承担法律责任,这是他应该清楚的,如果他一味地这么歪门邪道地做事,结果只会更惨。”
车子进入市郊,村妮对张博说:“哥,你就看在我们同一村的份上,给我找一份打工的地方吧,孙老板哪里我是不想回去了,去了我也是多余的人。我想自食其力,做几年我也想回到老家去,那里才是我生活的地方。”张博无言以对。一个农村小姑娘,来到城市,打工不是一辈子的事情,要生娃要吃饭,还要为爱筑一个暖巢,你说容易吗?张博本来想约村妮到家里去,一想到老婆平时的表现,他欲言又止。“这样吧,村妮,你还是回孙老板那里,说不定我们还会找你,如果你真的没有与孙老板过共同违法的事实,我们还要依靠你呢,至少你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帮助。”张博目不转睛地盯着村妮,村妮不好意思地把头垂下去。
村妮要到哪里,她不说,张博也不想打听,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里,生活着红旗村无数个村妮,她们在这个并不肥厚的城市寻找着生路。有的找到爱情,但很清贫,有的找到了达官,但最终陪着入狱,有的傍上了大款,却落了个遗憾终生,就像村妮一样,原以为可以用自以为是的爱情挽住男人的心,到头来白白浪费青春,落得个无可奈何花落去的窘境。张博回到单位,将孙老板的案卷调出来,认真进行了研究,违法事实是成立的,但是寻找证据的时候,他才发现孙老板不是一般人,所有的证据都被他销毁得差不多了,做出的笔录也找不出任何把柄。看来,从村妮身上着手,恐怕是这个案件最好的方向。工商局分管案件的副局长召集案审委对此案进行讨论,一致同意张博的意见,并指定案件主办人张博及案件协办人付国兴,共同完成此案。张博提出回避,理由是孙老板的小姘和他是同乡,不好办,局领导认为理由不成立,村妮只是孙老板的小五,据调查孙老板的相好是每半年就要换一次的,包养的大奶小奶的不计其数,无法查证谁是孙老板的真正姘妇。张博回到家里,才进屋又看到他还给村妮的那个大礼包,正要问怎么回事,老婆李娜先开口了:“这个姑娘啊也真是的,我怎么拒绝也不管用,怎么劝也劝不走,在家里一坐就是半天,影响很怀,这么点东西在单在小区里晃荡来晃荡去的,别人还以为是大礼呢。我看你还是趁早把东西退回去,否则我就当废品扔了。”张博觉得委曲,但他哪里知道村妮的想法呢?不是说好不再替孙老板办事了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张博这一次真的感到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