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才东坡（5）

文  阿蔡

图  网络

初出茅庐

科场拔得头筹后，苏轼便步入了仕途。

苏轼这辈子初出茅庐，实际担任的第一个官职叫“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它有点长，有点罗嗦，有点不明白。“大理评事”是个什么官？就是负责审理案件的京官。这个官不是苏轼实际担任的官职，这是个表明身份的挂名虚衔，他实际的官职是“签书凤翔府判官”。凤翔府，就是现在陕西省的凤翔市（县）。这个官就是协助凤翔府的知府，也就是凤翔市（县）的市（县）长处理公务，大体相当于凤翔市（县）人民政府办公厅主任。

“签书凤翔府判官”，相当于现代市（县）人民政府的办公厅主任啊！这个职务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给的，那得有相当资历的人才能担任哦。很多人混了官场一辈子，可能还混不到这个份呢。苏轼能够在20多岁的时候，第一次走入仕途就得到这个官职，原因很清楚，因为他的礼部考试和制科考试成绩实在是太优异了。量才录用，公平公正。

是啊，因为成绩优异就给了一个重要的官职，问题是接下来就要看你苏轼怎么去做这个官了——官场险恶，路不好走啊！

雄心勃勃的苏轼踌躇满怀地打定主意，决定打响人生的第三炮，争取自己在官场里也来个开门红——一举成功。可决心毕竟是决心，困难仍然是困难啊！刚刚上任的苏轼就遇到了第一件麻烦事，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怎么回事？苏轼跟他这个顶头上司不好配合，关系处理得很紧张。顶头上司是谁？凤翔府的知府——凤翔市的市长，他叫陈公弼。你想啊，苏轼是办公厅主任，他天天都要跟市长打交道，跟他的关系处不好，那不是添堵吗？

陈公弼是个什么人？一个又黑又瘦的小老头，面若冰霜，不苟言笑，铁面无私。那些王公大人见了陈公弼都顺着墙边走，年轻人看见他就害怕。那苏轼是什么性格呢，开朗、豪放、外向，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满腹热肠，直言快语。

苏轼这个性格正是机关工作人员的职业大忌，何况那个办公厅主任的职务更是不能容许像苏轼这样性格的人来担任。真是“性格决定命运”啊——你苏轼居然不懂这个官场大忌！这个陈公弼是个老机关，他才不管你是什么第一名、第二名。他认为，入乡随俗，机关人要懂得机关人的规矩。你到了我的凤翔府，就得好好地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做好你的主任科员，做好你的科长，做好你的办公厅主任。别一天到晚在我这跟前摆显你这点小小的“考试”资格。于是，老陈一上来就给这苏轼几个“下马威”：

第一，杀鸡儆猴。苏轼当年考制科的时候有个名头，叫“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贤良方正”是说他文章写的好，品格很端正；“直言极谏”意思是说他善于写策论文章，敢于向皇帝提意见。有的同事很尊重苏轼，就尊称他为“苏贤良”。（实际上这也没什么大问题啊。）同事们一见面，就打声招呼：“苏贤良”好。可这个让老陈听见了，就有点不太舒服。老陈觉得这样的称呼对年轻人的成长不利，容易助长年轻人的娇骄之气。老陈说，你多大个人就贤良开了？我奋斗一辈子了，这还没弄上一“陈贤良”，现在你就“苏贤良”了。于是，老陈一拍手，就把称苏轼为“苏贤良”那一位拖出去，拿板子打了屁股——那是“杀鸡儆猴”啊。苏轼的脸上还真是挂不住了，挺尴尬的。

第二，依规处罚。北宋时有一个规定，每年七月十五日中元节那天，按照惯例官府要召开一个座谈会。在那天，市长、副市长与其他的官员们都要出席会议，会上要聚餐。到时，大小官员们欢聚一堂，沟通联络。大家可以在会上谈谈体会，谈谈感想，交流感情，放松一下。按理说，作为办公厅主任，你得好好筹备开好这次会议，更应该积极参加啊。可是，苏轼却不参加！为了什么？前面已经说过，老陈刚把称他为“苏贤良”的那一位拖出去打了板子，苏轼心里就不高兴，赌气了——我就不去。“你不来是不是？”老陈怒气冲冲，决定要“修理”一下苏东坡，杀杀他的书生气！“你不来好啊，不来就要交钱——我罚你的款！”按照规定，老陈当场就罚了苏轼整整八斤铜。你一定感到很奇怪哦——怎么不罚钱，而要罚铜啊。告诉你，北宋的时候，一千文铜钱合五斤铜。罚这八斤铜，实际上就是罚了一千六百文铜钱。这钱虽然不多，但是还是把苏轼弄得很没面子。还没怎么开展工作呢，就被上司罚款了——好丢脸啊。

第三，磨削棱角。大名鼎鼎的苏轼之所以有名，就是因为会写文章，能写文章。东坡的大气磅礴，山呼海啸，有着自己的特色与风采。可他的本职工作要求他写的是一些有规矩、有格式的公文。虽然写公文对苏轼来说也不是一件难事，他也很擅长写好这些机关文书。可是，每当苏轼把自己写好的公文交给这位陈市长的时候，这位陈市长总是要拿着这个公文看了个仔细，上面改一下，底下改一下，左边改一下，右边改一下。总之，要将苏轼的公文改得面目全非，好似陈市长自己起草的，然后才定稿。这苏轼就觉得纳了闷：我的文章皇上都说好，当今文坛大腕儿欧阳修都说好，你一个五品的知府，又不是什么大文人，在我的文章上改来改去，这不是倚老卖老吗？——心里头很不痛快。这对一个自认为文采斐然的年轻才子而言，情何以堪？其羞愤恼怒之情可想而知，奈何尊卑有序，苏轼只得忍受着。

初出茅庐的苏轼，面临着当头一棒；血气方刚的苏轼，被老陈当面泼了一盆冷水，日子有点不太好过。机关里有机关，山穷水尽疑无路……

201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