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月亮与爱情

许金声   

    这幅幻美的画说的是一个希腊神话故事：
    恩底弥翁（Endymion）是一位英俊的牧羊人，他在小亚细亚的拉塔莫斯山牧羊，在一个幽静的山谷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月神塞琳娜（selina）飞过天空，无意中看到恩底弥翁正在下面静谧的山谷中睡觉。她当时被打动了，忍不住从月亮马车中滑翔而下，匆忙而深情地偷吻了一下他的脸。恩底弥翁从熟睡中的睁开双眼，看到了美丽的女神。他恍然如梦：她是从哪里来的美女啊？正当他想留住塞琳娜时，塞琳娜却又消失了。于是，他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真正有一位美女来吻他。
       以后塞琳娜经常从空中飘下偷吻熟睡中的恩底弥翁。然而时间一长，一次恩底弥翁惊醒后终于拉住了塞琳娜。但不料却被主神宙斯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他让恩底弥翁必须作出选择：或者死亡，或者在永远的梦幻中青春永驻。恩底弥翁选择了后者。于是他继续睡在拉塔莫斯的山谷中，每晚月亮女神来偷偷地看望他、吻他，一旦他醒来，又马上离去。

这个神话故事（本人稍微有改动），意味深长，具有惊人的预言性质。“死亡”，可以理解为没有创造性、麻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机械地重复。

我们程度不同的都是“恩底弥翁”，但大多数人选择的都是死亡，所以常有人感叹：“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在选择“永远的梦幻”的人中，有一个人最为有名，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安徒生。这位现实生活中的“恩底弥翁”，一生为人类奉献了许多脍炙人口的童话，无疑与他坚定的选择有关。据说，他曾经拒绝现实中的爱情。他的名言：

“只有在想象中，爱情才能永远长存，才能永远环绕着光辉灿烂的诗的光轮。看来，我幻想爱情比在现实中体验爱情好得多。”

在我情窦初开的时候，就读过关于恩底弥翁的神话，有过许多幻想。下面这首诗，写于知识青年时期，大概是我最早的一首爱情诗，也是我最早的一首关于月亮的诗。

《乡村月夜》

像是美好的朦胧的希望，

忧郁而孤独的月亮升起来了。

她温柔地轻轻地吻我，

用她那清冷而皎洁的银光。

她那苍白而又宁静的脸庞，

对我亲切而又善良地微笑。

我觉得晶莹的泪珠，

就要涌出我的眼眶。

啊，爱情的女神，

在那遥远的北方的天空。

我是醒着的恩底弥翁，

彷徨在这南方的大地上。

祝福我吧，我的女神，

把我引向幸福的地方。

那位美好的姑娘也在凝视？

在这迷离的梦一样的晚上？

那时候我喜欢一个姑娘，我们颇有一些共同语言。她也爱看书，爱好文学，但比我讲究实际。在那个时候，我觉得她的脸型和身材颇像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中的女主角米娜。我在一次学校的文艺表演中注意到了她。以后给她写过一些信（应该还有诗歌）。我多次到她家做客，她很乐意和我谈话，分享我的思想和灵感。我们的交流是非常愉快的。她对我也颇有好感，甚至有某些动心。下乡时，她在会理，我曾经到生产队看过她一次。但她最后却选择了一个气质平淡，但综合条件不错的人。她当时也是知识青年，而他是一名国营大厂的技术工人，个子当然也比我高。不过，我当时感觉他们并不是很合适。因为那人的精神世界不丰富。果然，又过了若干年，我突然接到一封信，原来是她写来的。告诉我她已经离婚了。她还特别告诉我，她现在的样子还非常年轻……她的意思很明白，我也有一些感动。可是我当时正在生一场重病，整天卧床休息，哪里有足够的兴致给她积极的充分的回应，另外，事隔那么多年，心情已经有一些变化。她不了解我的身体情况和心情，对我的反应有一些意外，似乎颇感失望……

             当时，我连她的电话都没有问。后来，后来，再按照老电话打过去，号码已经不存在。

           最初，我们的情况是差不多“八”字快画上一撇了。不过，现在想起这段感情时也并不怎么遗憾，因为现在对自己能够看得比较清楚了，对她也是。当然，对她的那些理解、共鸣和朦胧，我抱有感恩的心。一切发生都是好事情——如果我们当知青时就结婚了，由于我们那个时候还都不成熟，估计情况也不是很妙！更重要的是，我也不会有以后的那些体验了。我今天走到这一步，绝不是偶然的。我接纳我今天的这个样子，我也就接纳了我的所有经历。

     希腊神话说宙斯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神。他所给出的选择，只能有“死亡”和“幻想”，这选择也太绝了：就是不让变成现实。其实，在死亡和幻想之间，也还是有一座独木桥可走的……当人真正突破死亡和幻想的时候，人就有了与宙斯抗衡的“神性”。这个独木桥就是“通心”，或者用《圣经》的话来说，是一扇“窄门”。

    安徒生的问题是他善于独处却不善于交往。他对自己在交往中能不能有人与他通心缺乏自信。

    说“通心”是“独木桥”，是因为真正的爱情只有这一座桥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