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中旬我们几个同学自驾去西双版纳。去之前,滇东南一带已是寒气逼人,车到江城,漫步勐烈河畔,却是阳光和谐,及至到了勐远,下午阳光直射,厚衣早穿不住了,走在原始山林小道,绿树古藤缠绕,暖意充溢,心情愉悦起来。
这只是开始。过江城进入傣地,路口处是傣家人开的小饭铺。房是干栏式建筑,老板娘轻声细语,让饥而匆忙的我,感到丝丝暖意。宿在勐醒时,去吃快餐,向店主打听前路情况,主人热情而反复详细讲解。在勐仑吃饭,老板一再叮嘱我:汤烫,小心——傣地一路,总有暖意荡漾,我有一点感觉,似乎傣家人对人要温和而友善一些。
车行向西,我们去勐海,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看景真八角亭。
从勐海县城西出十几公里,紧靠214国道,有一座小山,名景真山;山上有佛寺,名景真寺。就缅寺来说,寺院算很大了。下有山门,石阶旁有坐佛;院里有大殿,僧房,诫堂,佛塔等,以及精美雕塑,翻飞彩旗。不过,让这个寺出名的并非这些,而是大殿北侧的一座八角亭。它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就被列为全国重点保护单位,值得一看。
说是亭,其实是座房,是南传上座部佛教的诫堂,是佛爷诵经忏悔,开会议事的地方。亭始建于清康熙四十年(公元1701年),距今已三百余年。亭由三部分构成。底为基座,是由砖砌成的须弥座;身与顶是木结构,身分八面,每面有两棵小柱,藏着小门,顶呈锥形。身,顶外镶嵌玻璃,阳光射来有奇光异彩,加之饰以蓝、黄、红、绿、白颜色,称得上精美绝伦四字。
看了一会,转去大殿。大殿高大轩宇,金碧辉煌。我们上了台阶,不敢进去,在外面窥视。殿里铺着地毯,正面是佛像;佛像下坐一老僧,似乎在侃侃而谈;他前面跪着三个身穿黄袈裟的小和尚,年仅六七岁吧,双手前伸,全身伏地,一派虔诚;三个小和尚侧旁有七八个傣人,赤脚坐在地上,有男有女,默默静听。我忽想起,东南亚一带的南传佛教,似乎每个男孩,自小就要舍身入佛几年,学习民族文字,学习佛法,以此立身。当下情景,莫不就是三家人送孩子入寺之日。由于距离远,听不到声,加之怕犯忌,就退了下来。在外面又站了一会,见走来几个女子,有中年人,也有十七八岁的女孩,都手托盘,盘里蕉叶上好像有白饭和些不知名的食物,在台阶下脱鞋进去了,神情庄重。
一时之间,思绪涌来,难道傣家人对人温柔,好讲情认理,与这有些关联吗?
男孩必入寺(现在只存某些傣族聚居区吧),当然要学文字,必学经法,但依传统,学艺先学做人。那入寺之后,先学的怕是为人的礼仪,行事的规则,立人的基础。几年之后还俗,自应知道敬畏天地,知晓为人之道,就是给人生打下一个基础——对人对事善而诚。女子虽不入寺,但风气袭然,自也善而诚了。
不免想到:任何时候,任何民族,幼时的引导,少年的学习,太重要了。这关系家庭的兴盛,生活的和谐,社会的稳定。
据说欧洲王室的规矩:男孩少时必入严加管束的贵族学校,英王查尔斯幼时入校住集体宿舍,没少受折磨;青年时再去从军,受严格的军事训练,去前线作战,然后成人。旧时中国的大家庭,也极重视孩子的引导教育:晨昏定省,礼仪言谈,衣着朴素,晨起洒扫,燃烛苦读,孩子由是一生有了底蕴。像曾国藩的子女均成学问大家,梁启超的子女均是院士。就是一般人家,也很重视孩子的家庭教育:礼仪尊卑,对神对老,饭桌规矩,敬惜字纸,行为规范,语顺言恭等。而大人讲究身为范本。几千年的中国社会,乱多安少,但基层社会却有一定的稳定,一部分的因素怕赖于这种教育吧。
而一个家庭,如大人只顾挣钱,让孩子沉溺游乐;如大人未起好的示范,忽略教育,孩子易与邪念同在,那孩子难有好的未来吧,社会能长久稳定吗?
景真八角亭,时不时会在脑海浮起,让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