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野桑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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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山观音山野桑葚星袁蒙沂叶伟青编辑 |

星袁蒙沂
集市上叫卖的桑椹,都是那种豌豆大的,还有成人小手指粗四五厘米长的,浓浓的紫黑色,看上去泛着油光、肥润鲜亮,吃到嘴里也确实肉厚多汁。那种桑葚成熟早,入口即能感到表层的甜。应该是大棚里的,可能喷过糖水。我多次怀疑。
三四年前吧,父亲去山上帮忙嫁接桑葚,我也随着去了趟。小叔的院落前后,有些不大的野桑树。父亲带着手剪、劈刀和塑料膜,一枝枝一棵棵嫁接。闲着没事,我也帮忙嫁接了两棵。野桑葚长在乱石堆中,艰难地活着。能否嫁接活无须议论,啥时候结果是个问题。山高水少,夏旱冬寒,就算能侥幸一直活着,长势也不可能多好,比山下地里那些,长慢一半都是快的。
山太高,位置也太偏,我去的次数少。偶尔提到桑葚,顶多问上一两句,从没去摘过。有时是桑葚熟时我忘了,有时是没空,有时是怕热怕累不想去。徒步上山,需要足够的勇气。天热,沿着盘山路,爬上半个小时,又累又喘又渴。即便空气清新,即便景色怡人,也难。
前些天,突然想到桑葚,我就给小叔打了个电话。他说桑葚还不熟。可能是长期忙工作太过疲累,总想抽空去山上逛逛。站在山顶,登高望远,蓝天白云,起伏的众多山峰山头,蓝白绿浑然一体,十分纯粹。附近的村庄,皆在脚下。低头俯视,瓦房、小楼、宅院、梯田,又是另一番景象。山,是大地的脊梁,是大地的筋骨,是大地的乳房,聚拢着坚毅,支撑着田地,哺育着草木生灵。野桑葚是长在山顶的,汲取了山的坚韧,顽强长大,开花结果。纵使没人关注,它也毫不懈怠,兀自生长。它的果实,从来都不是讨好人的,只是繁衍生息、开枝散叶的。蜜蜂采蜜,鸟儿啄食,风吹雨冲,客观帮助了它,让其后代走得更远,得以迅速蔓延至一处处山岭沟谷。
连续忙了十多天,得以休息半天。回到老家,跟父亲商量去小叔的山上摘桑葚。他略犹豫,还是决定陪我去。父亲知道,我摘桑葚,多半是给俩孩子吃的。他若不去,我只能把车放到山下的大路边,徒步往上爬。那样上山,热、累还慢,是个苦差事。“下午不浇地了!”父亲决定,先去给俩孙子摘桑葚。
遇到难走的山路,摩托三轮比轿车好使。他载着我一路颠簸,慢慢悠悠上山。母子山,是小叔垦荒之地。栽种了几十上百万棵树后,他在荒山上建起房舍,开始护林。小叔上山之前,山上没有大路,那条三米多宽的土路是他花钱雇挖掘机开辟的。
三轮车挂一档,歪歪斜斜、晃晃悠悠、慢吞吞上山。被铺垫了多少回的土路,又坑坑洼洼了。小叔没钱硬化路面,时间一长,就用自家的小型工程车拉来泥沙,边行驶边用铁锨填补。路面坑洼稍一严重,他就修补一次。就像山顶的那些树,旱死一棵就再补栽一棵,如果不是有他在,别说去山顶摘桑葚,那些野桑葚能否一年年活下来,都不可知。上山时,山门处土浅的地方,有些拇指粗的荆棵已枝叶萎蔫,旱死了。自然条件下,山顶的植物往往就是这样不断更迭的。一棵苗木死了,另一棵苗木继续长,另一棵苗木死了,若干年后,再一棵长起来。山上的草木,不可能一次全死光,但也无法茂盛。山高缺水,雨是唯一的期盼。小叔上山后,山下的泉水被抽到山顶,许多树木才有了高大粗壮的机会。小叔正绿化荒山,大旱时,凡够得到的地方,都会定期浇水。
到小叔家,停车进院。他泡上茶,和我们聊起来。几杯茶后,我让婶子找了几个塑料袋,准备去周围找找,摘些野桑葚。山上之前,小叔说山上野桑葚多,摘个两三千斤不成问题。山顶大,桑葚多,这个我信。能摘两三千斤,必是夸大之词,我不信。刚到山顶,在路边看到一棵手腕粗两米多高的桑葚树,结满了紫黑色的小桑葚。那些桑葚没花生米大,虽然多,举在枝条上,站在树下却够不多少。忘了拿袋子,除了能摘一两把尝尝,没法装。我们没停车,继续走。
爬上山顶,到小叔家,还约两千米。路两侧,目光所及处,是有些桑葚树,但大多没桑葚了,偶尔有一棵,就算结得密实,毕竟树不大,摘不几斤。那次在宅院前后嫁接桑葚树,还有几次徒步游玩,感觉对山顶并不陌生。的确见过一些小桑葚树,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没遇到,那些棵只拇指粗的桑葚树,就算结果,就算果实密密麻麻的,能结多少呢?百八十斤或许能摘到,两三千斤的量,不可想象。
拿着塑料袋,父亲、小叔和婶子,我们四人一起走出院落,往屋后的小岭处赶。小叔说那儿的桑葚有两种,嫁接的大,味道偏酸,野生的小,特甜。个头有大小之分,味道有酸甜之别,我都得尝尝。乱石堆中,几棵碗口粗的桑葚树一棵棵挺直腰板站立在那里,阳光下,像一把把遮阳伞。满树桑葚红黑相拥,拥挤在枝条上。站在伞下,把塑料袋挎在手腕处,一手拽着枝条一手采摘。鲜红色的,尚未熟透,只摘那种紫黑的。熟透的桑葚,有些软,熟过了的,又有点干。一碰即落的,是熟过了的,不必捡拾。掉在地上,猪羊会来寻食。就在不远处,那群散养在山顶的猪仔嘴巴触地,正呼呼隆隆在树下找。山羊们也是如此,掉落的桑葚,成了它们的点心。树高,摘些低处的,就得换个地方。在小叔指引下,我们又往东走了十多米,又是一片散生的桑葚树。那些树,完全不是印象中模样。一棵棵碗口粗的树,都三四米高。就算一两米高的小树,也几乎是棵棵结果,且每枝都密密麻麻的。那些树下,全是乱石堆,不具备人工浇灌的条件。小叔说不只这几处,山顶上,野桑葚到处都是。
很纳闷,多次上山,以前从未发现过这么多桑葚树。也压根没想到这么旱的天,野桑葚树上竟然能挂果这么多。桑葚树生命力之顽强,令我惊叹!即使在山下土壤肥沃的田地里,这般满树桑葚的情形,也不多见。
野桑葚好吃,但不能吃太多。一次吃太多,容易上火。小叔的嘴唇,多处开裂,就是吃多了桑葚导致。村里没大桑葚树,从没吃多过,会上火的说法,第一次听说。熟透的桑葚,摘一会儿就满手蓝紫色,那一片片韵染的蓝,像涂了蓝墨水,深深浅浅在手掌中,像透过云层的天空背景。抬头望望天,山顶的天清晰,正是那种纯净的蓝。
中医认为,桑葚味甘、酸,性寒。能滋补肝肾、补血养颜、生津止渴。可用于肝肾阴亏、腰膝酸软、目暗耳鸣、关节不利、津亏血少、口渴烦热、肠燥便秘等症。现代研究证实,桑葚可以防止血管硬化、防癌抗癌、健脾胃助消化、乌发美容、补充营养,甚至有抗乙肝病毒的作用。至于小叔说的吃多了上火,尚无确凿依据。
累了,闷了,到山顶上吹吹风,亲手摘些野桑葚,尝尝大自然的味道,顿觉清爽!至于吃多,是不至于的。桑椹儿小,摘上十几分钟半小时的,几捧而已。与单纯的吃相比,采摘的过程,满眼的欣喜,四周的景致,调皮的山风,滋味更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