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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沧江云南保山昌宁珠街彝族打歌对歌王剑冰杂谈 |
分类: 散文 |
彝山的快乐(文图)
王剑冰
车子越过澜沧江后,突然停下了,窗前涌过来一片山岚,很快将车整个笼住。雨刷极快地晃动,也刷不走即刻粘上的迷雾。山路崎岖,前后来车都极危险。司机要冲一下试试,慢慢推着雾团往前走,实际是盲目前行。全车人紧张地屏住气。没有想到,穿过那坨浓重的雾,竟是一片光明,回头看,刚才的雾气魂灵般还游荡在那里。
从昌宁出来三个小时全是在盘山,一路下雨,艰险不断,不时有落石滚下、山水漫过,而目的地还是没到。觉得那个地方是在山的尽头。
我已经有了眩晕的感觉,身子怎么呆着都不舒服,背唐诗,查数,无济于事。几个人开始还说笑,这会都安静了。
山那边飘来一片片云,赶路一般,瞬间到了眼前,一忽又将车子遮没,穿过去时,车子猛一停。谁说了声,到了。不是还在山上吗?晕乎乎下来,就听到了欢迎的乐曲。没有听过的调子,一种野性的舒展。而后看到了身着各式服装的男女。这就是珠街。叫天街或许更适合。还在下,雨珠珠成串地响,满地滚流着红土的痕迹。
看得出来,他们等了很久,想不到我们会在路上耽搁这么长时间。稍作停留,说说话就开始吧,十一点多了,饭都做好了。找个挡雨的棚子,一群彝族男女开始了他们的打歌。为什么叫打歌呢?是把歌打响、打颤、打得飞?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他们就是把歌舞叫打歌。笛子响起来,芦笙吹起来,男队女队汇在一起旋转,圈或大或小,或圆或不圆,山脉样起伏。动作渐渐热烈,山脉摇荡,歌子猛然摇荡着飞出,尖脆得像一只鸟,而后是浑厚的和鸣,不在一个高度,却混杂得舒坦。每个舞者都极力打开自己,独个是一团火,聚拢是一堆火。这不是常人的身体,踢踏摇摆西部牛仔或什么都不是就是自己的舞。插秧?脱粒?牛在加力、狗在欢跳?山麂奔跑、猎豹撕咬?看懂又看不懂,拧着撇着迾着撕着,怎么样夸张、怎么样扭曲、怎么样放肆怎么样来,恨不能把脚做了一管毛笔,尽情地狂草。
一个个的人纠结着缠绕着。让我也有了某种纠结,我不知道你的腿疼不疼,这样跳下去会不会伤了筋骨,你让我想到你和你的家人生活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那个眼睛歪斜的汉子为什么流出了泪水,是情到深处,还是眼睛的损伤?还有那个漂亮的女子为什么也在哭着,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情?我想和你们交流,知道你们的一切。可我越来越觉得我们已经在交流了,我感受着你们的苦和乐,感受着你们的热情和期待。你们把一身的劲都使出来把一腔的想都涌出来,你们甚至涌出了眼泪都无以表达尽一切。在这个雨天这个偏远的寨子,在这个有人为你们而鼓掌而感动的时候。
我看到一个叫做快乐的东西从一个个腿中手中散射出来,挡都挡不住,直扑到眼睛里继而扑到怀里,我们的怀里也有一个快乐跑出来,同那些快乐混到了一起。轰隆隆的闷响,又一处山体滑坡了,管他呢。没有谁能阻挡住快乐。现在是快乐从山上下来了。
有人加入进去,有人闪了腰、摔了跤,有人哈哈笑着拉着你们不松手,有人也如你们泪流满面不知所以,有人还没沾酒就已经醺醺醉了。酒斟在那里,菜凉了又热,但这些人完全疯掉了。
你大瞪了眼睛,张着嘴不知道看哪个说哪个。艺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艺术竟然会是这个样子!那艺术在夸张地飞,飞得满堂满怀满耳都是,星夜里要有这样的声音,会传得一重重的山叠压回旋,鬼听了都会哭。
有人来敬酒,唱着热情的敬酒歌,男声里伴着女声,高高低低让你的心里起波澜,酒是自家酿的玉黍酒,喝着来劲,来劲嘛就再来一杯,不喝就再给你唱个酒歌。一轮轮把酒喝成了澜沧江,晕晕的坐不稳立不住,似舞还在眼前跳,唢呐还在耳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