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有个季栋梁

——季栋梁散文集序

王剑冰

    在我们的生活中，也会有这种现象。有情人和朋友所在的地方(无论是一个城市还是一条小巷)，总让人产生一种亲切感。

    说了这么些，就是想表明我的一个最直接的意思。说到中国西部各省的散文，都会立时让人想起一串儿名字，而宁夏，就有季栋梁。

    至今仍未和季栋梁见过面，从名字上看，他似是一个壮实的、极富西部特征的汉子，而从他的文章上读，又觉得是一个儒雅学人。在众多走红的散文作家中，季栋梁的出名是漫不经心的。像一种草，渐渐地绿，绿成一片气候了，才让人猛一惊灵。季栋梁写散文，即是在旷远的西部蔓延绿色，一篇篇，一组组，逐渐被世人认可，让读者惊心。我发现季栋梁也是近几年的事，等我发现了，他已绿成了一片。一篇篇来读他的作品，竟是常常被吸引。那些作品都会引起某种反响，是那种创品牌的反响，让人从文化上认知西部的反响，让宁夏在记忆中深刻起来的反响。

而季栋梁仍是默默地绿着，他的绿关注了西部的许多方面，在《走进西海固》这组散文里，他写了土地，写了父辈，写了牲畜，写了草和树木，写了独特的“328”。以深切的人文关怀忧思北海固缺水的生活现状。同时也以极富个性的语言，给我们描画出西部的个景：“在西海固，看沟，你会产生一种苍凉与悲壮。而坐在沟沿上，看一头驴饮水，在西海固，这并不诗意。而有些残酷。而坐在这样的沟沿上，看一头驴饮水，你的眼泪就像诗人的眼泪一样，毫无遮掩地喷涌而出。一条让人目眩头晕的沟，牛、羊、驴、马、骡，葫芦一样挂满了沟壁，它们啃食着干硬得扎嘴的青草。有一个两个的人，躲在荫凉处干吼，是“花儿”，是“信天游”。是爬山爬沟让高天流云听到的那一种。”焦渴干涸的西海固，带给了读者许多绿的遐想。读季栋梁的散文，让我总感觉出他是一个诗人，这不仅是他作品中的文字，更主要的是隐在其中的诗心。那是明净的、透亮的、反光的、不含杂质的，就像西部的天空。具有了这样的诗心，就感觉季栋梁总是在歌唱。快乐地歌唱，忧伤地歌唱，向往地歌唱。“鸟美在羽毛是句老格言了，但它并不准确，鸟本质的美在于飞翔，一只不会飞的鸟有再美的羽毛也是虚伪的。而它们对飞翔姿态的自恋，并不亚于人类自恋癖症患者。在水边，鸟会啄理自己的羽毛，更会不停地起起落落，不停地欣赏和展示自己飞翔的姿态，而它们青春期的飞翔，完全就是一种国际水平的舞蹈。”季栋梁在《让我们的天空生动起来》的散文中，对鸟歌赞的同时，又忧虑鸟的生存环境。而对《蚂蚁》的细微的描写，则是在唱响生命、唱响劳动了。人是生活中的主要角色，在西部这块土地上，季栋梁刻画了许多让人过目难忘的人物。其中李孝道和父亲最为典型。二胡是李孝道的道具，有了这个道具，李孝道就活了。而父亲的沉默，父亲的吼叫，父亲的眼泪，让父亲的形象生动起来。

季栋梁不像父辈那样独守着西部，他从西部向外蔓延一次，就会有很多收获，如他的江南之旅，他会有一系列的好作品问世。而他的文章的诗性中，也就有了一种润泽。“有人到苏州曾说山水依旧，苏州依旧，可怎么说来都是有些牵强，最依据的怕还是那吴侬软语，那尾音轻轻的娓娓的窃窃的柔柔的道来，不像北方人出口飞沙走石，天落冰雹，噼里啪啦，气壮山河，有时扔出一句话来，能把地砸个坑。吴语我听不懂，却是爱听，像是鸟的语言，抑扬顿挫得颇有情致，无法形容其妙。”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到，栋梁的绿不是单一的，在他绿的过程中，他携带了多种养料，他的视野即是旷远的草原的视野，也即是他的文学胸怀。

    季栋梁的绿是富有诗性的，但又是深邃的，在他的字里行间，隐藏不住他的聪慧、机敏、诡秘与幽默，这是一种高人垦植，因而他会从西部绿向四方，及至绿至散文界。

   栋梁的散文集早该出版了，这一部即是一个很好的合集，由衷地为他高兴。我这里每天都能收到各种各样的散文集子，有些是不能深读的，而栋梁的散文集子出来，我会将它放于案头的，时时读上两篇，让那绿色在心间润一润，给某种空虚带来些充实。

   有人问，西部的散文家都有谁?我会随口而出：“宁夏有个季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