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话（7）

王剑冰

我曾经在北京的一次演讲中说过，如果把小说比成是说书，诗歌比作是唱歌，散文就是说话。说书有说得好的有说得不怎么好的，唱歌亦然。说话虽容易，但也不是不讲方式随便地说。你听一个人说话，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你听听就不愿意听了。你找一个人说话，总是要告诉人家你最想同人家说的话。三个女人一台戏，是说女人总有说不完的自感有意思的话。

西安贾平凹办了个散文刊物《美文》，老贾题的刊名总是被人看成“美女”，那“文”太像个“女”字，就有人说他是美女的主编。天津有个散文刊物《散文》，一次《散文》的主编去开会，签到时“散文”两字写得草了，负责报到的女孩说，“教父啊！”女孩可能知识层面太低，也可能是调侃，倒使得这位主编立时发晕。

这倒是让人发想，如果将散文写成美女，还是可以的，美女不管是前面看着美，还是后面看着美，或是上面看着美，或是下面看着美，都可以。但要是将散文写成教父，就不大好了，教父是殿堂之上的，有着某种说教的东西，程式化的东西。

当然，现在美女也快成女人的专有名词了。一次友人请酒，说给你介绍一位美女，说着拉过一位颇有些年月的女子，女子竟然没有谦虚一下。想到一次马克吐温应邀赴宴，见到一位贵妇说，夫人，你太漂亮了。不料那妇人却说，先生，可是遗憾得很，我不能用同样的话回答你。我们机诡敏捷的马克吐温笑着说，那没关系，你也可以像我一样说假话。可见什么地方都有以美女对女人的统称。而散文的写作还是真实一点独特一点好，不能写成那种满大街的“美女”。

精短美文的写作确乎是要难一些，既精又短，还要美，要求太高。这样也就看出，相对的长散文还是好操作。长的东西有某点上的粗糙，也不碍大紧要。一个穿长袍的魔术师上台，一会儿变出个花盆，一会儿变出个鱼缸，鱼缸里还游着活鱼，一会儿变出个水缸，水缸还能再变出个更大的来。这就是因为他穿了长袍子。换了短的他就不好变了，因为藏不住了。选美大赛，模特都要过泳装一关，就是要看你的真，丑是藏不住的。

这样说来，精短美文是真功夫。你没看网球公开赛，女运动员身着短裙，一是球的飞动变化，一是短裙的跃舞飘逸，那就是精短的美。

精短美文的写作，抒情散文最难，抒不好了就显出俗来，这个俗就是落了套子。假大空的东西冒出来。一篇好的抒情散文，那一定是视角独特，感情真挚，让人从心底叫出好来。

精短美文的写作，最好还是整点意思出来，这个意思就是生活。把一个事情讲好，把一个人讲好，把一段情绪讲好，都行。

精短美文的写作，一定要真情实意，虚假的东西不要，要了就露馅。

精短美文的写作，语言上强的就在上面下下功夫，这有助于文章的感染力。强不等于作诗，诗性的语言多了反而不好，会显得腻。语言上最难运用的，是那种看似平和、自然的述说。生活、幽默、味道的东西全在其中。

精短美文，一个人一生有一两篇广众认可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