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7）

王剑冰

7

河边真就结了冰，不是很厚。架不住水的流动，无有休止的水，还是把那些冰茬子一点点地带向了远方。

雪一直没有下紧，总是时断时续地懒懒散散地飘着。

落在那里一层，很快就又被风收走了。收到那些有些肮脏的角落里，作一点冬天的掩饰。

暖暖裹了大衣，依然站立在河边，站立在微微的寒风中。

暖暖头上多了一条红纱巾。此刻，纱巾将风扬起来，在暖暖的脑后打着踅。远远看去，像一束燃着的火。

蜿蜒的河边小路上，暖暖看见一个男孩正小跑着过来。暖暖知道是谁了，暖暖的目光越过男孩看到远方迷茫的小村庄。

男孩说，你起得真早。昨天为什么没来？

暖暖说，昨天我有些发烧。

这两天暖暖她们不停地跳，几乎就没穿了衣服。有两个小姐妹感冒了。

男孩说，你们跳得好，可，可，你们。

男孩不知道怎么说好。

暖暖的脸一下子烧起来，她早把台上的事忘了。

暖暖说。我也没办法，谁愿意那样啊，还受冷。你，你别再来看了。

男孩说。我，我就是忍不住，我真恨那些人，挤着拥着地看。。。。。。。。

暖暖的脸更烧了。暖暖低下了头。

风在吹，河缓缓地流。哪里有了碎裂的响。

男孩说，我们村好些人都去广州打工了。

暖暖说，你为什么不去？

男孩说，听说那边挣钱很容易，我们村前年去的，这回把房子都翻盖了。

暖暖说，能去那边干什么呢？咱什么都不会。

男孩说，我问了，能干的可多了，那边厂子多，就喜欢用咱们这号农村来的，说是老实，实干。人家给了钱，还有不实干的？像你吧，听说可以到什么村去跳舞。当然不是咱们这种村子，人家的村可以看景，可以玩，还可以吃饭。里边就有专门跳舞的。

暖暖说，谁会要咱呀，一个人也不认识。

男孩说，人家能闯，咱就不能？我们村的说，可以带我去，有一个就是在什么村干保卫的。

暖暖说，那你就去呗。

暖暖的脸又热了。

暖暖的心里有一种春天的感觉，就像冒着热气的河水涌过冰层，无处不有悄悄地开裂的声音。从来还没有谁向暖暖这么说过话。

暖暖隐约地感觉到，自己和这个男孩间有一种什么东西，使他们一见如故，觉得有话可说。但毕竟还只是萌动的春天。暖暖风筝的线还牵在萍姐手中。

暖暖说，不,我不像你，我不能离开萍姐，不能离开篷。

男孩沉默了，穿着黑布棉鞋的脚，一直踢着一块冻在土里的石头。

谁在喊着暖暖。

暖暖说，开饭了，我该走了。

暖暖走得很慢，暖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