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马哈拉奇的棒喝》连载(21)
(2014-11-17 20:4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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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二元论 |
分类: 马哈拉奇 |
47.The Seeker Is the
Sought
探寻者就是这探寻本身
来自欧洲的一对儿夫妻跑来拜访马哈拉奇有大概一周时间了。很多年来,丈夫和妻子两人都醉心于吠檀多哲学,并且对其主旨也有深入的研读。但是尽管如此,还是遭遇了挫败,有一点倦怠,几乎就要灰心丧气了,这一点,从他们两人的见解和总体举止态度上完全清晰的表露出来,并随后就被证实,的确如此。虽然他们勤奋的探索了一个相当长的时期,他们跑了很多很多地方,遍访了大量的上师以谋求指引,但是还是不得其门而入,他们还没清楚的弄明白真相。现在,他们也许正在嘀咕,是不是这一次又白跑了,是不是又会成了徒劳无功的瞎折腾,并且越发的灰心丧气。
马哈拉奇以通常的惯例,询问他们的基本情况,这对夫妻做了自我介绍之后,无精打采的坐着。马哈拉奇仔细打量他们片刻,然后说:请弄明白,我根本给不了你们什么东西。我要做的,只是在你们面前,摆出一面灵性的镜子来照照你们的真正本质。如果我所讲的话,凭借你们内心的直觉,完全明白那指向---而不是纯粹停留在口头上,停留在文字上---以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共鸣和即刻的直觉力完全接受和承认,否则进一步的更多的知识也毫无意义。这个领悟不是“时间”问题(事实上,它先于时间,先于概念),当领悟发生时,它是你意想不到的,不经意的,忽然之间突然发生,对无时间性,对永恒的领悟几乎就是那么一震,不经意的那么一下子。实际上,这意味着连续的持续性进程,有一个突然的,未预见到的,一瞬间迅疾的中断。一刹那发生的,“时间”进程本身的运转被暂停的一刹那---融入那先于相对性的绝对性,对绝对存在的领悟闪现。一旦这刹那闪现的,领悟的种子落地生根,相对于“颠倒妄想的束缚”(概念)的---“解脱”(概念)来说,解脱的进程就可以按照它本身的过程来进行(*从颠倒妄想的*缠缚*中逐步释然),但是这领悟本身永远是即刻的,瞬间的,猝发的。这个领悟的进程,我所说的关键字是“自发的,不由自主的”。(*理虽"顿"悟,"事"须渐除,乘悟并销,因"次第"进。---《圆觉经》)
这全部的整体宇宙现象,就如同一个梦,一个宇宙梦境,极为广大的“整体梦境”,就和一个“个体”的小宇宙梦境完全一样。所有的客观现象和客观事物都是梦出来的,梦中见到的客观事物,这所有的现象都是在意识内显示,这是自发升起的,不由自主的梦---不管是在睡眠期间,自发的不由自主浮现出来的所谓“个体私密”的睡梦,还是在“当前正在进行的---过活着人生的梦”,在这个“生命之梦”里,我们都是被梦想出来的,被活着的。所有的客观现象/客观事物,所有的显现,都是在意识内经由“众生们”梦出来的。
因此,众生们是被梦出来的角色和“做梦者”们这两者;不存在单独的孤立的“做梦者”身份。每一个当前正在推进的宇宙梦境,都在意识内,而意识就在某个特定的“身心”架构范围内,透过中间信息媒介,感知接收辨识和解释,编译发生着,闪现着,并且这个辨识和解释被扭曲为一个“个体的实际存在物”。在深眠中是无梦的,故而也无任何宇宙世界。只有当你使用分离的心智概念(来编译解释),你才感受到你的存在,脱离并分离于“别物”和“世界”之外。
在你的个体私密的亲身梦境里,你对各种客体毫无掌控权,包括在你的梦境里,被认为是“实体存在物”的,客观对象上的“你”,它也是你梦境里的客体。所有一切事物都是自发的,自行的,然而在你的私人梦境里,所有一切客体都不异于你。在这个“人生梦境”中也一样,所有一切客体(所有“个体人”,就算他们在梦里相互对立)也只能是你(“我是什么”的现象表达/表现形式),在生命中,人生中的所有功能运转,所有的行为活动,因此都只能是自发的,自行的,自然的运行,因为不存在任何“实体存在物”去行使掌控着任何功能,活动和作用。你(“独一我”存在)是这[能],这梦,这湿婆的宇宙之舞!
最后,记住一点,所有的任何类型的梦,都一定必然是现象(知觉也是现象),是意识内的显示,当意识在“日常清醒”状态,此时就是意识关注它本身的状态。当意识不关注它本身,就不可能有梦境,正如在深眠状态。话讲到这儿,夫妻俩中的丈夫提出一个疑问:如果说我们所有人都只是梦中被梦出来的梦中角色,毫无任何独立自主的决策选择权和行为选择权,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关心束缚或者解脱的问题呢?我们何必跑来见马哈拉奇呢?根本没必要。马哈拉奇笑着说:你看上去是以错误的方式,却来到了正确的结论!如果你是说,你此刻确定无疑,超越了疑惑的阴霾,你曾经一直把客观现象上的“客体/对象”等同于你自己,而此刻你确定的领悟到,那真的只不过就是一个表面现象,完全没有任何实体性,毫无独立自主的真实存在性,或者说毫无自主权,纯粹只是在某个别人意识内的---某一个被梦出来的梦境显现,故而因此,对于这样一个纯粹的影像,永远不可能有任何束缚和解脱的问题,进而你做出最后结论,对你来说,跑来见我并且听我讲述,就根本不是必须的,那么这样的最终结论就是完全恰当的。果真如此,你就不仅仅是恰如其分,而且已经解脱了!但是,如果你是说,只因为你无法接受你纯粹只是一个被梦出来的梦中角色,无法接受你毫无任何独立存在性,毫无任何自主权,因此你还要来见我,那么对不起,你连门都没摸到。事实上,只要带着一个实体性“实际存在物”的认同去寻求解脱,他永远也找不到它。
质朴单纯的去审视:任何行为活动的基础动机是什么?必须的需要。你吃东西,因为有一个吃的需要;你的身体要排泄,因为有一个排泄的需要。你来见我,因为有来见我并聆听我讲话的需要。当有需要,行为就会自动的不由自主的跟随这需要展开,毫无任何“作者”的任何干预介入。谁感受到需要?意识,当然是意识,透过这个“身心”架构的机器作为中间媒介来感受到“需要”。如果你认定你是这个身心架构的机器,那不就是一个颠倒错认的事实吗?不就是因为这颠倒错认而妄想,以为自己承担着责任的重担,背负着巨大的束缚,于是谋求着解脱吗?但是那提问者,那探寻者,事实上就是这探寻本身,那寻找答案的进程本身!
在屋子里弥漫着压倒一切的宁静,因为所有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在沉思着马哈拉奇讲完的这番话。这一对儿来访的夫妻,闭着眼,静静的坐着,当其他来访者一个接一个的陆续离开房间时,他们还在那里静静的坐着,对四周毫无觉察。
32.A Personal
Experience
一个亲身的私密的体验
在一次讲会过程中,难得从每日必到的常客里选出某位来,询问他对马哈拉奇的讲述有什么亲身的反响和感悟。马哈拉奇会说:给我讲讲,在我讲述过程中,稳固的留在你内心的明确领悟是什么?或者他会问:对于你真正的本质,在听完了我的讲述之后,你领悟到的确定结论是什么?无论马哈拉奇说什么,从我一直以来的体会,那都始终是自发的,自然流露的,因此来说,去试图弄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某些具体的人提出这样的问询,想弄明白有什么具体特别的原因,那可是毫无意义的。
被马哈拉奇这样一问,当场即刻的反应,通常很自然地就是有点晕头转向,但是从这个反应上也可以知道,这就等于承认了,在听闻了马哈拉奇的讲述之后,还没经过完全彻底的独立审视,还没完整的反复思惟过,更不要说统合到一起,达到确定无疑的领悟了,无论何时,只要当某皈依者极力请求某种“修法”时,马哈拉奇的回应总是力劝:“完全彻底的独立审视,和完整的反复思惟”,这是唯一的有效过程。
(《阿含经》记载,佛陀要求学人在听完讲述之后,要“独一,静处,专精思维,不放逸住”)
在这样的场合下,有一次马哈拉奇对常来的拜访者们说:你们都是有学问的人,到现在,你们一直是非常耐心,非常坚定,聚精会神的听我讲了有相当长时间了。用简短的话来告诉我,我一直试图传递给你们的核心要旨。马哈拉奇似乎对回答很感兴趣,因为他极为耐心的长时间等待回答。看的出来,大家是搜肠刮肚的想给出一个回答,但不知道怎么的,那清晰的回应就是出不来。就在这突然暂停的当口,那是如此悄无声息的宁静,忽然一个回应不由自主的,在我的心里自发的浮现出来:“只要某人还把他当成是一个寻求者,还坚持认为“他是一个求道者”,觉悟就不可能发生。”
等到讲会结束,其它来访者都已经离去时,就只剩下我的朋友(Mullarapattan)和我;我向马哈拉奇提起,在我们等待大家回答期间,我内心忽然浮现了一个清晰的回答,但是我认为不适合在讲会期间说这个。我把我的回答告诉了马哈拉奇。他要求我重复一遍,我就用更慢一些并且更清晰一些的发音再次重复了一遍。马哈拉奇听完,静静的闭着眼坐了片刻,嘴角浮现出微笑,看上去对这回答感到很高兴。然后他问我的朋友(Mullarapattan)对我的回答有什么要说的。Mullarapattan说,他没什么特别的评论要讲,于是这问题就止步于此了。这有点遗憾,如果我的朋友能讲讲看法,那几乎可以肯定,马哈拉奇至少会对这个主题给我们开个小灶。
还有另外一次场合,对我个人来说有着重要意义。当时在讲会中,我正担任翻译,我突然被马哈拉奇叫停。这里我得提一句,在那段日子里,我的翻译,比之前似乎更加细腻,更加不由自主的自发的流畅起来。就在我正口译着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我的眼睛闭着,我没注意到马哈拉奇叫停的示意,一直到我旁边的人,不断的拍打我的膝盖,我才知道,马哈拉奇要求我重新复述一遍我刚才翻译的那段话。我用了片刻来回忆我刚才说的,就在那瞬间,我觉得我翻译的很奇怪,我跟着马哈拉奇的讲述来翻译,但事实证明我脱离了马哈拉奇的原话,可是这几乎成了随后马哈拉奇和我之间展开一番对话的明确见证。过了一会儿,当我重新准确的翻译了马哈拉奇刚才所讲述的内容时,此时在场的来访者们看上去,以一种不知所措的惊讶表情盯着我,一个个目瞪口呆,可是我却发现马哈拉奇带着满意的微笑袖手旁观。
随后这讲会转入正常进行,一直到结束,但我的翻译,在我看来是相当的呆板机械。我觉得,在这次讲会期间,有某种不寻常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巧的是,我朋友Mullarpattan那天不在现场,因此我没法就此询问他的印象。我借来一盘这次讲会的录音带。尽管这录音效果很糟糕,提问和回答的声音都被外面的噪音给淹没了。但是这录音带还是让我找到点感觉,因为当录音带播放过程中,我陷入沉思,讲会中所流失的那段突然从记忆里涌现。难怪这些当时现场的来访者们不知所措的感到惊讶啦!我以一种完全平等的状态和马哈拉奇展开了一番对话,而且如果我当时真的意识到我正在说什么,那这番对话就不会发生了。事实上,我是在听着录音带时,我本人才明白,让当时在场的来访者们惊讶的不是那些话,而是那来自坚定确信的语气。在这番对话的结尾,马哈拉奇听上去非常高兴也非常满意,或者甚至可以说欣慰,从这个事实中,我只感到畅快和温暖。马哈拉奇和我的这番对话,是这样进行的:
马哈拉奇:你刚才说的,请你再重复一遍?
回答:刚才说,“我是这意识,世界显现在这意识内。因此所有一切构成“这显现出的现象世界”的任何事物,都绝对的只是我本身。”
马哈拉奇:你怎么可能是“所有一切事物”?
回答:马哈拉奇,我怎么就不可能是所有一切事物?所有的影子绝不可能是超越于真实实体存在之外的东西。不管被映射成某一镜像的是什么,它怎么可能多于或者少于被映射的那个呢?
马哈拉奇:那你的身份是什么?
回答:我不可能是任何“某物”;我只能是所有一切。
马哈拉奇:那你是怎么存续于这个世界的?以什么形式?
回答:马哈拉奇啊,我怎么可能以某一个形式来当做“有个我”的存在呢?我始终绝对的无条件的存在于当前;并且以意识的相对概念,所有一切现象及现象表现形式都被映射在意识内。存在物只能是客观对象性的,相对的,所以我不可能有某一个“个体性”的实体存在性。存在物包含着“非存在物”,显现和消失---连续的持续长度(时间)。但是独一的[我]当前永在。我的作为非“一时”,非时间性的绝对在,就是在有限的尘世中,相对的,我的“不在,缺席和消失”。不,马哈拉奇,对此根本不存在“我性”,并没有“自我中心”(也许当时马哈拉奇曾皱起眉毛)。事实上,只有当这“个体自我为中心的观念”崩溃,这个“我是个体实存”的认同瓦解时,才能对此统觉领悟。任何人都可以宣称这一点,只不过,根本不存在任何宣称这一点的“个体”。这就是领悟。
马哈拉奇:好极了,让我们继续。
这讲会随后继续进行,我继续翻译来访者的提问,以及马哈拉奇的回答,一直到讲会结束。后来,以马哈拉奇的详细阐述,我质疑“束缚和解脱”这个概念,并尝试去弄清楚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对我来说,它的真正含义。就好像“反复咀嚼和反刍”那样,对我已经吸收的做了自身归纳总结,我总结出一个表达,而这是马哈拉奇很少使用的表达方式。
当“非个体的普遍意识”,通过对"有感知客体"(任务对象)的识别和认同来把它自身“个性化/个体化”,把“个性化/个体化”当做独一我,这效果就是去变换这个独一[我]---这个根本上的,本质上的主观主体,变换为一个客体。是纯粹主体主观性的这个客观化进程(在无条件限制的无穷潜能上加载条件限制),恰恰正是这个虚拟的主观主体身份,这个颠倒变换,才可以被称为“束缚”。正是由这个“虚拟实体”,自由解脱才被寻求。故而,解脱什么也不是,只不过就是统觉领悟,或者说即刻的,直觉的了解到“虚假的就是虚假的”,看穿了这“个体”的自我认同是虚假的。解脱是体会到,这只不过是意识正在探寻“一切现象和现象表现形式”的---非显现的(非相)不显现的本源源头,之所以没找到它,只因为那探寻者他自己就是这探寻进程本身!
当极其深刻的了解到这一点,关于日常生活中,对这个“我”来说,它的含义是什么呢?现在,我首要的根本领悟是,绝不存在实体存在物的“个体”,以它本身独立自主的选择权,选择决定着行为活动。所以,“我”怎么可能考虑未来的任何目标意图?如果我不再掌控和喂养目标意图,我怎么可能有任何心理上的抵触和冲突?没了意图目标,就不可能有任何心理上的基础去和业力纠缠,干涉和拉扯。无论什么不可避免的发生,都会完美精确的对齐,直接对准对正,直接发露,对所有任何事件都接纳和接受,毫无任何功绩骄傲感,也毫无任何挫败失意感。
这样的生活,就会是“非凭借个体意志力的”,“事无事,为无为”的生活(积极的意志和消极的意志全都消失不在,刻意的去造做,以及刻意的什么都不做,两者也都消失),不迎不拒,不执着也不逃避,走完“我的”被分配指定的人生轨道,以至于这个“人生”(这个意识活动的连续持续长度,就好像在我的本来面目,我的真实原态上发生的一次日食),会在不久之后消失,只留下我的绝对存在。除此之外,概念上的“某人”还想要什么呢?
(一切可知觉到的全都是一时的现象,实无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