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大雅·思齐
(2023-08-23 07:47:55)诗经·大雅·思齐
诗序:《毛诗序》曰:“《思齐》,文王所以圣也。”
大雅·思齐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惠于宗公,神罔时怨,神罔时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
不闻亦式,不谏亦入。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无斁,誉髦斯士。
词句注释
大雅:《诗经》中“雅”部分,分为大雅、小雅,合称“二雅”。雅,雅乐,即正调,指当时西周都城镐京地区的诗歌乐调。大雅部分今存三十一篇。思:发语词,无义。齐(zhi):通“斋”,端庄貌。
大任:即太任,文王之母,王季之妻,商代小国挚国之任姓女。
媚:美好。一说爱,孝敬。周姜:即太姜。文王之祖母,王季之母,古公亶父之妻。
京室:王室,指岐山的周家都城。京,王都称京。
大姒(sì):即太姒,文王之妻,武王之母,莘国之女,姒姓。嗣:继承,继续。徽音:美誉,美好典范。
百斯男:众多男儿。百,虚指,泛言其多。斯,语助词,无义。男,男孩,这里指子孙。
惠:孝敬。一说顺。宗公:宗庙里的先公,即祖先。
神:此处指祖先之神。罔:无。时:所。
恫(tng):哀痛,难过。
刑:同“型”,典型,典范。寡妻:嫡妻。
御:治理。一说推广,施行。
雝(yng)雝:和洽貌。一作“雍雍”。宫:宫殿,住室。
肃肃:恭敬貌。庙:宗庙,庙堂。
不显:不明,幽隐之处。一说丕显。临:临视,来临,照临。
无射(yì):即“无斁”,不厌倦。“射”为古“斁”字。保:保持。
肆:所以。戎疾:西戎之患。殄(tin):残害,灭绝。
烈假:指害人的疾病。一说罪大恶极。瑕(xiá):与“殄”义同。一说通“遐”,远离。
闻:听取好的意见。式:适合。一说用。
入:接受,采纳。
小子:儿童,未成年的人。造:进步,造就,培育。
古之人:指文王。无斁(yì):无厌,无倦。斁,倦怠。
誉:美名,声誉。一说以。一说通“豫”,悦,乐。髦斯士:髦士,俊才,英才。髦,俊,优秀。一说勉励,激发。斯,语助词。
大雅·《思齐》正义编撰
序:《思齐》,文王所以圣也。笺:言非但天性,德有所由成。齐,本作“斋”。斋,庄也。
疏【正义曰:作《思齐》诗者,言文王所以得圣,由其贤母所生。文王自天性当圣,圣亦由母大贤,故歌咏其母。言文王之圣,有所以而然也。经四章,首章言大任德行纯备,故能生此文王,是其所以圣也。二章以下,言文王德当神明,施化家国,下民变恶为善,小大皆有所成,是其圣之事也。笺“言非”至“由成”。正义曰:《论语》云:“天生知之者,上也。”则圣人禀性自天,不由於母。以大姒之贤,亦生管、蔡。而云“德有所由成”,归德於母者,以其母实贤,遂致歌咏,见其叹美之深,录之以为后法耳。】
一章: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传:齐,庄。媚,爱也。周姜,大姜也。京室,王室也。笺云:京,周地名也。常思庄敬者,大任也,乃为文王之母。又常思爱大姜之配大王之礼,故能为京室之妇。言其德行纯备,故生圣子也。大姜言周,大任言京,见其谦恭,自卑小也。传:大姒,文王之妃也。大姒十子,众妾则宜百子也。笺云:徽,美也。嗣大任之美音,谓续行其善教令。
疏【毛以为,常思齐敬之德不惰慢者,大任也。大任乃以此德为文王之母,言其德堪与文王为母也。此大任又常能思爱周之大姜配大王之礼,而勤行之,故能为京师王室之妇。大任以有德之故,为大姒所慕,而嗣续行其美教之德音,思贤不妒,进叙众妾,则能生百数之此男,得为周藩屏之卫也。吉大任能上慕先姑之所行,下为子妇之所续,是其德行纯备,故生圣子,是文王所以圣也。郑唯以京室为地名为异。馀同。传“齐庄”至“王室”。正义曰:“齐,庄”,《释言》文。宣三年《左传》曰:“兰有国香,人服媚之如是。”言服兰则人爱之,媚是爱义也。周姜为大任思爱,则是妇之念姑,知是大姜也。京者京师,故言“京室,王室”。王季未为天子,而言京者,以其追号为王,故以京师言之。笺“京周”至“卑小”。正义曰:以周、京相对,故知是地名。言思爱大姜,明是爱慕其德,思其所为,故知思其配大王之礼也。能为京室之妇,言尽其妇道於京地,无愆过也。既能为妇,是德行纯备,故能生圣子。以子圣母贤,故知叹美之。周、京俱是地名,而分配有异,故大姜言周,大任言京,见大任谦恭自卑小,以明其本志也。《春秋》僖二十八年“冬,公会晋侯、齐侯於温。天王狩於河阳”。《穀梁传》曰:“会於温,言小诸侯也。以河阳言之,大天子也。”亦此类也。传“大姒”至“百子”。正义曰:定六年《左传》:“大姒之子,唯周公、康叔为相睦也。”大姒为周公、康叔之母,是文王之妃也。又解大姒一人而有百男之意,以大姒一人有十子,不妒忌而进众妾,则宜有百子。能有多男,为国之屏翰,是妇人之美事,故言为大姒之德也。定四年《左传》曰:“武王之母弟八人。”是通武王与伯邑考为十子也。其名则《左传》文云:“周公为太宰,康叔为司寇,聃季为司空。”通武王、伯邑考为五人。又曰:“五叔无官。”则其馀五者皆字叔。又曰:“曹为伯甸,非尚年也。”则曹叔振铎是康叔、聃季之兄也。又管、蔡、霍为三监,蔡与卫争长,明其皆母弟也。郕於富辰之言在蔡、霍之间。五叔者,其曹与管、蔡、郕、霍乎?《史记·管蔡世家》云:“武王同母兄弟十人。母曰大姒,文王正妃也。其长子曰伯邑考,次曰武王发,次曰管叔鲜,次曰周公旦,次曰蔡叔度,次曰曹叔振铎,次曰郕叔武,次曰霍叔处,次曰康叔封,次曰聃叔季载。”其次不必如此,其十子之名当然也。皇甫谧云:“文王取大姒,生伯邑考、武王发,次管叔鲜,次蔡叔度,次郕叔武,次霍叔处,次周公旦,次曹叔振铎,次康叔封,次聃叔季载。”其名与《史记》皆同,其次则异,不知谧何所据,而别於马迁也。《左传》富辰之言,曹在卫聃之下,不以长幼为次,则其弟无明文以正之。】
马瑞辰曰:【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广雅:“媚,好也。”媚古训为好,皆言其德之美,不必如传训爱。两思字皆语词,郑训为常思,失之。周、京本皆地名,后以周为有天下之称,以京为王室之称,非有尊卑大小之别。且“京室之妇”本承大姜言之,不指大任。诗人或言周,或言京,特变文以见义。
二章:惠于宗公,神罔时怨,神罔时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传:宗公,宗神也。恫,痛也。笺云:惠,顺也。宗公,大臣也。文王为政,咨於大臣,顺而行之,故能当於神明。神明无是怨恚。其所行者,无是痛伤。其将无有凶祸。传:刑,法也。寡妻,適妻也。御,迎也。笺云:寡妻,寡有之妻,言贤也。御,治也。文王以礼法接待其妻,至于宗族。以此又能为政治于家邦也。《书》曰:“乃寡兄勖。”又曰:“越乃御事。”。刑,《韩诗》云:“刑,正也。”
疏【毛以为,文王以母贤身圣,能协和神人。言文王之德,乃能上顺於先祖宗庙群公,以安宁百神,故神无有是怨恚文王者,神无有是痛伤文王者。明文王能敬事明神,蒙其祐助之。又能施礼法於寡少之適妻,内正人伦,以为化本。复行此化,至於兄弟亲族之内,言族亲亦化之。又以为法,迎治於天下之家国,亦令其先正人伦,乃和亲族。其化自内及外,遍被天下,是文王圣也。郑以为,文王虽圣,能屈己从众,心不自专,乃能顺於其尊贵之群公。言其谘访大臣,顺而行之。以此举事允当於神明,故神明无是怨恚其文王所行者,神明无是痛伤其文王所为者,言甚蒙神之福,无祸灾也。文王以顺从之政而行之。先施法於寡有之贤妻,言接待其妻以礼法也。以此又至於兄弟之宗族,亦令接待其妻,以为政教之本。以此之故,又能为政治於天下之家邦。是其圣之事也。传“宗公”至“恫痛”。正义曰:《书序》云:“班宗彝。”《中庸》云:“陈其宗器。”皆谓宗庙为宗。又下频言“神罔”,则宗公是宗庙先公,故云宗神也。“恫,痛”,《释言》文。王肃云:“文王之德,能上顺祖宗,安宁百神,无失其道,无所怨痛。”笺“惠顺”至“凶祸”。正义曰:“惠,顺”,《释言》文。宗者,尊也。尊而为公,故知大臣。言顺之,故知谘於大臣,顺而行之。《论语》云:“无使大臣怨乎?”不以是人君当顺大臣也。神者,聪明正直,依人而行。人能行善,则神明忻悦。文王用臣得人,任而顺之,故能当於神明。神明无是怨痛,则知其后将无凶祸也。易传者,以《左传》称“国将兴,听於民;将亡,听於神”。圣王先成於民,而后致力於神。此言文王之圣,不应先以顺神为本。又於时宗庙有大王、王季,若论宗庙,当以王统之,不当言公。且经传未有以宗庙之神为宗公者也。《晋语》云:“文王於是乎用四方之贤良。其即位也,询於八虞。度於闳夭而谋於南宫,诹於蔡、原而访於辛、尹,重之以周、召、毕、荣。意宁百神,而柔和万民,故《诗》曰:‘惠于宗公,神罔时恫。’”彼正论文正之事,先言谘访,后言安神,乃引此诗以证之,则“惠于宗公”,是顺臣可知,故易之。彼注贾逵、唐固皆云“八虞,周八士,皆在虞官。辛甲尹佚、蔡公、原公也”。案《论语》有八士,郑以为周公相成王时所生,则不得为文王所询。如郑意则别有八士贤人在虞官矣。传“刑法”至“御迎”。正义曰:“刑,法”,《释诂》文。无夫曰寡妻,今有夫施法於之,明寡非无夫之称,故以为少。適妻唯一,故言寡也。《释诂》云:“迓,迎也。”但《书传》诸御字亦得为迓,故毛读为迓,训之为迎。王肃云:“以迎治天下之国家。”笺“寡妻”至“御事”。正义曰:以上言大姒之贤,今言寡妻,当是贤之意,故以为寡有之妻,言其贤也。郑读御为驭,以御者制治之名,故为治也。易传者,言迎於家邦则於义不通,若如王肃之言,则是横益治字,故郑读为驭,训为治也。以礼法接待其妻,明化自近始,是正己身以及天下之身,正己妻以及天下之妻,正己之兄弟以及天下之兄弟,天下皆然,则无所不治。从妻而言,至於兄弟,为首尾之次焉。以此待妻及兄弟之法,又能为政治於家邦,使之皆如己也。言家者,谓天下之众家;邦者,尽境界之所极也。引《书》“乃寡兄勖”,《康诰》文。周公戒康叔,谓武王为寡有之兄也。“越乃御事”,《大诰》文。时周公将东征,诰於治事之臣也。引此二事,证寡为少有,御宜为治也。】
马瑞辰曰:【神罔时怨,神罔时恫】恫、痛以双声为义。尔雅释言:“恫,痛也。”时与所,古同义通用。“神罔时怨”犹言神罔所怨也,“神罔时恫”犹言神罔所恫也。笺训时为是,失之。
三章: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
传:雍雍,和也。肃肃,敬也。笺云:宫,谓辟廱宫也。群臣助文王,养老则尚和,助祭於庙则尚敬,言得礼之宜。传:以显临之,保安无厌也。笺云:临,视也。保,犹居也。文王之在辟廱也,有贤才之质而不明者,亦得观於礼;於六艺无射才者,亦得居於位,言养善使之积小致高大。传:肆、故今也。戎、大也。故今大疾害人者,不绝之而自绝也。烈,业。假,大也。笺云:厉、假皆病也。瑕,已也。文王於辟廱,德如此,故大疾害人者,不绝之而自绝。为厉假之行者,不已之而自已,言化之深也。
疏【毛以为,文王之德行,雍雍然甚能和顺,在於室家之宫;其容肃肃然能恭敬,在於先祖之庙。言文王治家以和,事神以敬,其德如是,岂为不显乎?言其显也。亦以此显德而临之於民上。文王既以显德临民,美其所为,无有厌其德者,亦皆安而行之。言民安文王之德,无厌倦也。由人安之如此,故今大为疾害人之行者,岂不止绝乎?言其止绝也。王之功业广大,岂不长远乎?言长远也。以恶人皆消,故王业远大,是其圣也。郑以为,此与下章连上二句,先言在宫在庙,卒二句又总结此二事,言文王布行善政,群臣化之,皆善。其群臣雍雍然尚和顺者,乃助养老而在辟廱宫也;肃肃然尚恭敬者,乃助祭在王宗庙也。文王之臣,养老则和,祭祀则敬,是得礼之宜矣。又言文王之臣所以助养老而和,以文王养进之故也。文王之在辟廱,其群臣有贤才之质而不明达者,亦得临而观其礼;有德艺之美而无射才者,亦得助而居於位。是乐人之善,养之使成,故助养老者皆尚和也。文王之在辟廱,其德如此,天下乐其德而民自化,故今大为疾害於人者,不绝之而自绝;为厉恶病害人之行者,不已之而自已。言感化之深,是文王之圣也。笺“宫谓”至“之宜”。正义曰:郑以此章次二句皆有二“亦”,其文如一。此二文之下言“肆”,肆训为“故今”,是缘上事之辞,则此再言“亦”者,亦所化之事也,而别文陈之,是行化有二处矣。下言行化有二处,则此在宫、在庙为下事之总目,庙是祭祀,则宫是养老。何者?祭祀、养老是相对之事,故《乐记》云:“祀乎明堂,以教诸侯之孝;食三老五更於太学,以教诸侯之悌也。”注云:“文王之庙为明堂制。”是相对之事也。《乐记》云“养老於太学”,《王制》说“太学,天子曰辟廱”,则辟廱是养老之宫矣,故“宫,谓辟廱宫也”。又以下言所化之事,明此有所化之人,故知为群臣助者,不是文王之身也。养老申慈爱之意,故尚和。祭祀展肃敬之心,故尚敬。所施各称其事,故言得礼之宜也。此诗美文王之圣,而言及群臣者,以臣下感化,尚能敬和,则文王之身敬和可知,故举轻以明重也。传“以显”至“无厌”。正义曰:言“以显临之”,反其言以不显为显,则是文王之身以显道临民也。言“安无厌也”,是民安君德,无厌倦也。上句言君临下,而下句言民化上,自相成也。定本云:“保,安。射,厌也”。笺“临视”至“高大”。正义曰:“临,视”,《释诂》文。以自保守者,是安居之义,故云“保,犹居也”。笺以此及下章有二“肆”之文,分为二事,是则然矣。而必知此为在宫,下为在庙者,以上文在宫、在庙,先言行礼养老,轻於祭祀。礼,射不中者不得与於祭,养老则可容之,而此言“无射亦保”,故知在辟廱时也。以圣人行礼,必择贤而与之,不得有愚劣之人,故知不显是“有贤才之质而不明者”也。人性不同,固容多品,或内敏而外讷,或貌懦志强,故“有贤才之质而不明者,亦得观於礼”。於六艺之伎,射为其一。人之所有,不可皆善,“於六艺无射才者,亦得居於位”。此人行未周备,所以令居位观礼者,文王志在养善,使之积小以成高大故也。《行苇》亦养老之诗,而曰“序宾以贤”,而以射中多少为次弟。此无射才,而得居位,盖其位又在少中者之下也。且此美文王之养善,或当特通许之,不必常法。观礼、居位,一也,因人之别而异其文耳。此言养善以成高大,下云“使人器之,不求备”者,因此是养老之事,故云养之使成。祭非长养之名,故言“使之如器”。皆是舍短而取长,遗恶而收善,义亦一也。“积小致高大”,《易·升卦·象辞》。传“肆故”至“假大”。正义曰:“肆,故今。戎,大。烈,业。假,大”,皆《释诂》文。言“大疾害人者,不绝之而自绝”,则亦反其言也。笺“厉假”至“之深”。正义曰:郑读烈假为厉瘕,故云“皆病也”。《说文》云:厉,恶疾也。或作“癞,瘕病也”。是厉瘕皆为病之义也。定本及《集注》皆云“厉,疫病也”,不训瘕字,义不得通。“瑕,已”,《释诂》文。以“厉瘕不瑕”与“肆戎疾不殄”相配,故知厉瘕亦是病人之事。殄既为绝,则瑕当为已,不然则二文不类。且传以“烈假不瑕”为“业大不远”,文辞不次,故易之也。以文王在辟廱行礼,群臣和睦,虽在外远人,亦随流而化,故“病害人者,不绝之而自绝;为厉瘕之行者,不已之而自已,言化之深也”。此谓在野远人改恶为善,非谓助行礼者改恶行也。何则?文王之朝,岂有病害人者辄得入之,而待行礼乃变也?】
马瑞辰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诗两亦字皆语词,“不显亦临”犹云显则临也,“无射亦保”犹云闇则保也。临者,临视之义;保者,保守之义;言文王无时不警惕也。传、笺并失其义矣。尔雅释诂:“射,厌也。”可训为厌闇之厌,此亦射有闇义之证。
四章:不闻亦式,不谏亦入。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无斁,誉髦斯士。
传:言性与天合也。笺云:式,用也。文王之祀於宗庙,有仁义之行,而不闻达者,亦用之助祭;有孝悌之行,而不能谏争者,亦得入。言其使人器之,不求备也。传:造,为也。笺云:成人,谓大夫士也。小子,其弟子也。文王在於宗庙,德如此,故大夫士皆有德,子弟皆有所造成。传:古之人无厌於有名誉之俊士。笺云:古之人,谓圣王明君也。口无择言,身无择行,以身化其臣下,故令此士皆有名誉天下,成其俊乂之美也。
疏【毛以为,言文王之圣德,自生知,无假学习,不闻人之道说,亦自合於法;不待臣之谏诤,亦自入於道。言其动应规矩,性与天合。以此圣德教化下民,故今周国之成人者皆有成德,其小子未成人者皆有所造为。言长者道德已成,幼者有业学习也。此成人、小子所以得然者,以古昔之圣人、有德之君王,皆无厌於有名誉髦俊之此士。今文王性与古合,亦好之无厌,故成人、小子皆学为髦俊也。郑以为,文王之在宗庙,其群臣有仁义之行而不闻达者,亦得用之以助祭;有孝悌之行而不能谏诤者,亦得使之以入庙,是其使人不求备,乐成长也。文王之祭宗庙,取人如此,故闻其化者莫不自励。故今已长而成人者,谓其大夫士等,皆已有成德矣。小子未成人者,谓大夫之子弟,亦皆劝慕而终必有所成矣。言成人、小子俱得就也。所以得然者,古昔之人圣君明王身无所择,谓口无择言,身无择行也。以身化其臣下,故能令之有名誉而为髦俊之士。此言文王同於古圣,以身化人,故成人、小子皆有成德也。传“言性与天合”。正义曰:传“言性与天合”,则是说文王之身。式训为法也。王肃云:不闻道而自合於法,无谏者而自入於道也。然则唯圣德乃然,故云性与天合。若贤智者,则须学习,不能无过,闻人之谏乃合道也。笺“式用”至“求备”。正义曰:“式,用”,《释言》文。此不闻而得以助祭,明有不闻之短,而有所行之长,故知有仁义之行而不闻达者,亦用之也。仁义之行,行之美者,尚能知其仁义。所以得不闻达者,仁义行之於心,闻达习之於学,有人能笃行而学问不长。《论语》子夏说“人有四行,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是有不学而能行仁义也。有孝悌之行而不能谏诤者,亦孝悌为长,不谏为短也。《论语》云:“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既不好谏,明有不能者矣。亦得入庙,言使人当如器之各施於一,不求备具焉。上言贤才之贤,此言仁义之行者,质是身内之性,行则施仁之称,事在外内,故质得异文。此言文王志在长人以善,不责其备,言其意通容此人,使助行礼耳。不谓朝士皆此人也。而孙毓云:“文王选士择贤,但当取不明之人、无射才者及不能谏诤,令之居位助祭。”其意谓文王之朝,皆是此辈,非其难矣。毓谓人行不备,不得在朝,是欲使文王为小人,使人必求备也。传“造,为”。正义曰:《释言》文。有为者,谓所习有业,不虚废也。王肃云:文王性与道合,故周之成人皆有成德,小子未成皆有所造为,进於善也。笺“成人”至“造成”。正义曰:笺以此为助祭所化,则成人者,助祭之人,故为大夫士也。小子是后生未成之名,故以为子弟,谓大夫之家子弟也。以其因祭而化,故为皆有厚德。子弟有造成,言其终有所成,不谓此时已成也。传“古之”至“俊士”。正义曰:此美文王,而言古之人,则皆谓前世圣君,非文王也,但文王与之同耳。故王肃云:“言文王性与古合。”笺“古之”至“之美”。王义曰:笺言谓圣君,则亦谓古昔之人,非文王之身也。“口无择言,身无择行”,《孝经》文也。笺不言字误,则此经本有作“择”者也,故不破之。以身无可择,化其臣下亦使之然。臣下亦能无择行择言,自然有名誉、成俊士矣。】
马瑞辰曰:【不闻亦式,不谏亦入】王氏释词曰:“两不字、两亦字皆语词。式,用也。入,纳也。言闻善言则用之,进谏则纳之。”传、笺并失之。【小子有造】说文:“造,就也。”造、就二字义叠韵为义。尔雅释言:“造,为也。”广雅释诂为、造二字并云“成也”。【古之人无斁】古斁、择、殬三字同音通用。斁即殬字假借,说文:“殬,败也。”引书“彝伦攸殬”。今书作斁,郑注亦训为败,是斁、殬一也。孝经“口无择言,身无择行”,言口无败言,身无败行也。今按此笺读斁为择,引孝经“口无择言,身无择行”而曰“以身化其臣下”,盖亦训择为败,谓古人无败德,故能化其臣下也。【誉髦斯士】誉、豫古通用。尔雅释诂:“豫,乐也。”髦之言芼,谓选择也。关雎诗“左右芼之”传:“芼,择也。”尔雅释言:“髦,选也。”正释此诗。“誉髦斯士”犹云乐选斯士耳。
诗缉卷二十六
宋 严粲 撰
文王之什 大雅
思齐【音赍】文王所以为圣也
此诗五章皆言文王之所以为圣也孔氏以为文王所以得圣由其贤母所生止是首章之意耳
思齐大任【音泰壬朱氏曰思语辞今曰旧作思念之思然思齐思媚思文王与思皇同雅颂多周公所作措辞同也传曰齐荘也】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传曰媚爱也周姜大姜也朱氏曰大王之妃】京室之妇【传曰京室王室也疏曰王季未为天子而言京者以其追号为王故以京师言之京有考见文王】大姒嗣徽音【传曰大姒文王之妃也笺曰徽美也欧阳氏曰美声也】则百斯男【传曰大姒卜子众妾则冝百子也朱氏曰百男举成数而言其多也春秋传曰管蔡郕霍鲁卫毛聃郜雍曹滕毕原丰郇文之昭也并伯邑考武王为十八人然此特其见于书传者耳亦可以见其多也疏曰定六年左传大姒之子唯周公康叔为相睦也大姒为周公康叔之母是文王之妃也定四年左传祝鮀曰武王之母弟八人是通武王与伯邑考为十子也其名则左传文云周公为太宰康叔为司防防季为司宰通武王伯邑考为五人史记管蔡世家云武王同母兄弟十人母曰大姒文王正妃也其长子曰伯邑考次曰武王发次曰管叔鲜次曰周公旦次曰蔡叔度次曰曹収振铎次曰郕叔武次曰霍叔处次曰康叔封次曰聃叔季载其次不必如此其十子之名当然也皇甫谧云文王取大姒生伯邑考武王发次管叔鲜次蔡叔度次郕叔武次霍叔处次周公旦次曹叔振铎次康叔封次聃叔季载其名与史记皆同其次则异不知谧何所据而别于马迁也左传富辰之言曹在卫聃之下不以长幼为次则其弟无明文以正之鮀音駞聃音贪他甘反谧音宻】
此诗余章皆美文王之圣首章専美大任为文王张本也此齐荘之大任乃文王之母谓文王生于大任而大任有敬徳其气禀有自来矣大任上能致孝于姑媚爱太姜为周京之妇谓尽妇道也下能示法于妇使大姒继其美声不妬忌而子孙众多谓由大任之贤故大姒视效之而不妬忌也言大姒嗣大任之徽音主大任言之耳
惠于宗公【笺曰恵顺也传曰宗公宗神也防曰宗公是宗庙先公书序云班宗彛中庸六陈其宗器皆谓宗庙为宗张氏曰未追王故称公】神防时怨【笺曰时是也】神防时恫【音通传曰恫痛也】刑于寡妻【传曰刑法也寡妻适妻也适音的疏曰适妻唯一故言寡也苏氏曰寡妻犹言寡小君也】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御郑如字毛音迓笺曰御治也陈氏曰御取其调适也今曰书御众以寛南轩孟子解云御临也朱氏曰家齐而后国治】
次章言文王以昭事神明之徳推之齐家治国也文王顺守宗庙先公而鬼神歆之无有怨恚而不满者无有痛伤而降祸者隐防之间一毫无愧故能施仪法于适妻推而至于兄弟言族亲亦化之也寡妻兄弟即是家推之以治于家邦言由家以及国同此一理之推也孟子所谓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説者见诗有大姒及寡妻之语多以为文王内有贤妃之助以成其徳文王内有贤助固也此诗所言文王之徳皆圣人极致之事岂必由内助而后圣哉刑于寡妻美文王能仪刑之非美寡妻也闗雎美后妃之徳所以见文王之徳亦此意也【诗记曰毫发不愧于隠防然后近者孚故神防时怨神防时恫始可以刑于寡妻】
雝雝在宫【雝音邕传曰雝雝和也】肃肃在庙【传曰肃肃敬也】不显亦临【朱氏曰不显幽隐之处】无射亦保【射音亦传曰无射无厌也今曰如孔子云学不厌如董仲舒云复而不厌之谓道言安行之久也欧阳氏曰保守也】
三章言纯亦不已也文王之诚一也平居在宫中则见其雝雝然和有事在宗庙则见其肃肃然敬随所寓而形见也不显之处人所不见而亦若有所临洋洋乎如在其上也无厌之时践履已熟而亦自保守悠久无疆也
肆戎疾不殄【肆解见緜传曰戎大也疾害也殄絶也诗记曰戎疾大患难也羑里之囚是也昆夷玁狁之难则其余也】烈假不瑕【假毛如字郑作厉欧阳氏曰烈光也假大也陈氏曰瑕玷也】不闻亦式【欧阳氏曰式法也】不谏亦入
四章言从容中道也文王有圣徳故遇大患难而不能殄絶其徳处光大而不见其瑕玷逆顺一致无入不自得也事之无所前闻者举必中法又不待教谏而自入于善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也传以为性与天合是也
肆成人有徳【朱氏曰冠以上为成人】小子有造【朱氏曰小子童子也传曰造为也今曰王制云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谓造成之也】古之人无斁【音亦李氏曰古之圣人指文王也传曰斁厌也】誉髦斯士【释文曰髦俊也】
五章言至诚为能化也文王之时长成之人则皆有成徳幼稚之子则皆有所造为以习其业所以然者由古之人文王其徳纯亦不已无有厌斁故能誉髦此士谓能作成人材使人有名誉而成俊乂之美也【诗记曰圣人流泽万世者莫大于作人所以续天地生生之大徳也故此诗以是终焉文王之无斁孔子之诲人不倦其心一也典谟作于虞夏其称尧舜禹臯陶已曰若稽古则此诗追述文王以为古之人复何疑哉】
思齐五章二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从故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