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召南》大义指引(中)

诗经·召南·行露
诗序:《毛诗序》:“《行露》,召伯听讼也。衰乱之俗微,贞信之教兴,彊暴之男,不能侵陵贞女也。”
召南·行露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词句注释
召(shào)南:《诗经》“十五国风”之一。召南指周朝召公统治的南方地域。行(háng)露:道路上的露水。行,道路。
厌浥(yì):水盛多,潮湿貌。
夙(sù)夜:早夜。指早起赶路。
谓:“畏”之假借,意指害怕行道多露,与下文的“谁谓”的“谓”意不同;一说奈何,即无奈。
角(jio):鸟喙。
穿:穿破,穿透。
女:同汝,你。无家:没有成家、没有妻室。
速:招,致。狱:案件,打官司。一说监狱。
室家:夫妻,此处指结婚。家,媒聘求为家室之礼也。一说婆家。室家不足,要求成婚的理由不充足,一说成室家的聘礼不够。
牙:粗壮的牙齿。牙比齿长。
墉(yng):高墙。
讼(sòng):诉讼。
女(r)从:听从你。
大义指引→
毛诗正义
道中有露之时,行人岂不欲早夜而行也。有是可以早夜而行之道,所以不行者,以为道中之露多,惧早夜之濡己,故不行耳。以兴强暴之男,今来求己,我岂不欲与汝为室家乎?有是欲与汝为室家之道,所以不为者,室家之礼不足,惧违礼之污身,故不为耳。似行人之惧露,喻贞女之畏礼。
《周官*媒氏》:“三十之男,二十之女,礼未备则不待礼,会而行之者,所以蕃育人民也-------。中春之月,令会男女,於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凡嫁子娶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禁迁葬者与嫁殇者,男女之阴讼,听之于胜国之社。其附于刑者,归之于士。”
易中按:《行露》当是(时愈过之女)女既许嫁,而见一物不具,一礼不备,因不肯往以致争讼。盖亦适有此事而传其诗,以见此女子之贤。“诸侯之国被文王后妃之化者(正夫妇之道)系之召公,文不足而后有法。……。”
一章: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毛
章解:兴待嫁女畏彊暴之男违逆《婚礼》沾污其身。
二章: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雀:会意。从小隹。“隹”是短尾鸟的泛称,上加三点表示小。
室家:室家不足,谓媒妁之言不和,六礼之来强委之。
章解:
毛诗正义
此强暴之男侵陵贞女,女不肯从,为男所讼,故贞女与对,此陈其辞也。言人谁谓雀无角乎?以其雀若无角,何以得穿我屋乎?以雀之穿屋似有角,故谓雀之有角。以言人谁谓汝于我无室家乎?以其汝若于我无室家,何以故召我而狱也?见召我而狱,似有室家之道于我,故谓之有室家之道。然事有相似而不同,雀之穿屋不以角,乃以咮;召我而狱,不以室家之道于我,乃以侵陵穿屋之物、速狱之事。二者皆有似而实非,士师今日当审察之。何者?此强暴之男虽召我来至,与我确实其情,而室家之道不足,己终不从之。
诗经原始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 奇语似民谣。
三章: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鼠无牙:牙,牡齿也。辅氏广曰:“牡齿,谓齿之大者”。陆氏佃曰:“鼠有齿而无牙”。墉,墙也。视墙之穿,推其类可谓鼠有牙。后即以“鼠无牙”指凭强力侵凌别人。讼:打官司。
章解:毛诗正义:不从,终不弃礼而随此强暴之男。
二章、三章则直明己志以绝之。然立志虽严,而词实婉。云雀本无角,尚穿我屋;鼠本无牙,尚穿我墉,人之自防,可不慎哉!此女果贤而尚无夫家也,何配不可择,而必速我以狱乎?今既欲速我狱,是明明以狱讼惧我耳,我岂以狱讼是惧哉?
易中按:此篇诗旨:婚姻以正,女无异志(
二心;叛离之心)必待聘而后行,所谓被文王之化也。
诗经·召南·羔羊
诗序:《毛诗序》:“《羔羊》,《鹊巢》之功效也。召南之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德如羔羊也。”
召南·羔羊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丝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缝,素丝五总;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词句注释
召(shào)南:《诗经》“十五国风”之一,今存十四篇。召,地名,在今陕西省岐山县西南。
羔羊:小羊。
素丝:白色的丝线。五紽(tuó):指缝制细密。五,通“午”,岐出、交错的意思。紽,丝结、丝钮,《毛传》释为数,即细密。一说古时计算丝缕的单位,五丝为一紽。
退食(sì)自公:退朝进食出自公家,是公家供食。食,公家供卿大夫之常膳。自,从。公,公门,公朝。
委蛇(wi yíí):《韩诗》作“逶迤”,原指道路弯曲绵延的样子。这里形容走路大摇大摆、悠闲自得的样子。
革:犹皮,裘里。兽皮揉制去毛为革。
緎(yù):缝际。一说丝数,四紽为一緎,五緎为一百丝。
缝:缝合之处。一说即革,皮裘。
总(zng):此亦为缝合之意。一说丝数,四緎为一总,五总为四百丝。
大义指引→
《公羊传》何休云:‘羔取其贽之不鸣,杀之不号,乳必跪而受之,死义生礼者,此羔羊之德也。’然则今大夫亦能群不失类,行不阿党,死义生礼,故皆节俭正直,是德如羔羊也。毛以俭素由于心,服制形于外。章首二句言裘得其制,是节俭也,无私存于情,得失表于行。下二句言行可踪迹,是正直也。郑以退食为节俭,自公为正直。羔裘言德能称之,委蛇者,自得之貌,皆亦节俭正直之事也。经先言羔羊,以服乃行事,故先说其皮;序后言羔羊,举其成功乃可以化物,各自为文,势之便也。”
一章:羔羊之皮,素丝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小曰羔,大曰羊。素,白也。紽,数也。古者素丝以英裘,不失其制,大夫羔裘以居。公,公门也。委蛇,行可从迹也。笺云:退食,谓减膳也。《毛诗正义》中先列郑玄笺,云退食意谓减膳。再引孔颖达正义释“减膳”之意:“减膳食者,大夫常膳日特豚,朔月少牢,今为节俭减之也。 ”自,从也。从於公,谓正直顺於事也。委蛇,委曲自得之貌,节俭而顺,心志定,故可自得也。
易中按: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退食自公,有不遑家食之意,所以明臣之急公也。」赞同此意。
毛以为召南大夫皆正直节俭,言用羔羊之皮以为裘,缝杀得制,素丝为英饰,其紽数有五。既外服羔羊之裘,内有羔羊之德,故退朝而食,从公门入私门,布德施行,皆委蛇然,动而有法,可使人踪迹而效之。言其行服相称,内外得宜。此章言羔羊之皮,卒章言羔羊之缝,互见其用皮为裘,缝杀得制也。
礼者,苦人之奢,制其中法,若车服之文物,祭祀之牺牲,不可逼下,是故此论羔裘,美其得制。至於春养已食,容得减退,故赵盾食鱼飧,公孙弘脱粟之饭,前史以为美谈。
二章:羔羊之革,素丝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革犹皮也。緎,缝也。《尔雅》云“緎,羔裘之缝也”。
《玉藻》云“羔裘缁衣以裼之”,又郑注《论语》云“缁衣羔裘,诸侯视朝之服”是也。
三章:羔羊之缝,素丝五总;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缝,言缝杀之,大小得其制。裛,数也。
诗解:《鹊巢》之君,积行累功,以致此《羔羊》之化,在位卿大夫竞相切化,皆如此《羔羊》之人。
诗经·召南·殷其靁
诗序:《毛诗序》“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劝以义也”
召南·殷其靁
殷其靁,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作品注释
(1)殷(yn):拟声词,形容雷声轰鸣。一说通“隐”。一说喻车声。靁(léi):古同“雷”。
(2)阳:山的南面。
(3)何斯违斯:斯,此,指示代词。上一“斯”字指时候,下一“斯”字指此地。旧说上一“斯”字指人。违,远也,离去。
(4)或:有。遑(huáng):闲暇。
(5)振振:勤奋的样子,旧说训为信厚。
(6)君子:女子的丈夫。
(7)处:居也,停留。一说:处,止也。
大义指引→
易中按:“劝以义也”:
哉:
“振振君子,归吧归吧!”:大夫妻以义规劝信厚君子曰:归去吧归去吧!(口声)------归来吧归来吧!(夫君走后心声)。
也可以理解召伯或国君以义规劝召南大夫乃曰:信厚威仪之众爱卿,归位吧归位吧!
《震》卦:震卦象征雷威震动,万物皆感惊惧之意,施与人事,则如人君教令威严震慑天下,万民顺服,故万事可致享通。喻诸侯之教令,如雷威震动,惊闻百里,则全国整肃,社会安宁。居位者不丧失宗庙之祭祀,而长保社会之平安。
一章:殷其靁,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傳:“殷,震驚百里靁聲也。山南曰陽。靁出地奮,震驚百里,山出雲雨,以潤天下。”
傳言:“震驚百里”盖以靁聲之近而可闻,与君子之远而难见。又云:“山出雲雨,以潤天下。”盖以靁聲则雲雨兴,以靁雨之连兴夫妇之相依。谷风云:“阴阳和而谷风至,夫妇和则室家成,室家成则继嗣生。”。
傳:“何斯违斯”:“何此君子也。斯,此。违,去也”。
靁發聲收聲有定时,故诗取以喻君子之信厚。
或:有。遑:闲暇,闵其勤劳。
二章:殷其靁,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三章: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易中按:春雷,夏历二月。《羔羊》冬月,召南大夫勤于内政也;《殷其靁》春耕农忙,召南大夫勤于外政也。召南大夫和大夫妻受文王、后妃之化,受召伯之教,大夫和大夫妻皆贤也,能修身、齐家、治国,使天下平也。
《殷其靁》的诗旨也可理解为召伯闵召南大夫夙夜在公,风餐露宿。美大夫妻辅佐夫君齐家、治国、平天下。
诗经·召南·摽有梅
诗序:《毛诗序》:《摽有梅》,男女及时也。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时也。
召南·摽有梅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词句注释
召(shào)南:《诗经》十五国风之一。召南指周朝召公统治的南方地域。
摽(biào):掷、抛,一说坠落、落下。有:语助词。
七:一说非实数,古人以七到十表示多,三以下表示少。
庶:众多。士:未婚男子。
迨(dài):及,趁。吉:好日子。
今:现在。
顷筐:斜口浅筐,犹今之簸箕;一说即倾筐,倾其所有。塈(jì):概之假借,取也。
谓:告诉,约定;一说通“会”,聚会;一说归,嫁。易中按:“謂之:不待備禮也。”
大义指引→
又按:《摽有梅》应是“仲春之会”即在每年的三月上巳节这一天,大龄未婚男女便会结伴来到两水汇流之处,一起唱歌、跳舞,大龄未婚女子合唱之歌,双方若互相好感女子就会赠梅给男士为信物,男士同时赠某信物给相中的女子。
剥极而复的急道之思:读《摽有梅》
柯小刚
剥卦上九“硕果不食”的意义在于,梅子落地之后可以重新发芽,这便是一阳来复的复卦之义。
二南多采撷,而二十五篇中,这是唯一一篇非主动采摘,而是等待所采之物自然落下的诗篇。然而,这恰恰又是一篇最急于采摘或者说是急于被采摘的诗篇。完全被动的看梅子落下和非常主动的急于求嫁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由之可见,在表面的急迫之下,其实有一种从容不迫的静观梅落,虽“顷筐塈之”“迨其谓之”而犹然守身如玉,并没有结束她的等待。所以,与其说《摽有梅》是一篇急迫之诗,还不如说是一篇等待之诗。
《摽有梅》的诗人一边静观梅子熟透后的自然坠落,仿佛从容不迫;一边希望“求我庶士,迨其吉兮”,乃至“迨其今兮”“迨其谓之”,仿佛一刻都等不及了。貌似相互矛盾的两方面并存于一篇之中。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是急的,念兹在兹,无一刻之停留,但为什么求我者甚众而至于“其实七兮”“其实三兮”“顷筐塈之”却并不出嫁?可见《摽有梅》之急,礼之急也,道之急也,非情欲之急也。道之急者,“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易》乾九三),“丘之祷久矣”(《论语·述而》),皆道之急也。礼之急者,则有《礼运》载言偃问孔子:“如之何礼之急也?”《摽有梅》之急,非《礼运》不能发其微言大义也。《礼运》之意,“天下为公”时行道,“天下为家”时行礼。礼之所以急,根本原因并不是要通过礼来固化等级特权,而是因为礼之运关乎道之行。“大道既隐,天下为家,王道乃兴。王道之义,不在私天下,而在于:如果不得不立足于家天下前提之上的话,如何在欲私天下之家中楔入一个大道的遗存,以便把这个欲私天下之家撑开为天下为公之家。这便是为什么在大道既隐的家天下格局中,‘莫急乎礼’。”
《诗经》为什么总是通过个人和家庭叙事来蕴含天下之义的远思?《礼运》或许可以从礼教的角度出发,为诗教提供启发。礼有“礼运”,诗亦有“诗运”。礼运乎大道之隐,诗运乎梅子之摽,皆无非《易》道“剥极而复”之思也。故礼之急,《摽有梅》之急,非剥之急也,乃欲有所复之急也。剥卦“君子重消息盈虚,天行也”(《彖传》),是被动的看天,有类《摽有梅》之静观梅子剥落;而《摽有梅》主动的求嫁则是剥中蕴含的复之初九。所以,无论汉代四家诗说以《摽有梅》为男女及时,还是明清诸家以为文王求贤,皆无非剥极而复之急时也,“诗运”之急道也。《摽有梅》之急,急乎此者也。
郑笺云:“兴者,梅实尚余七未落,喻始衰也。谓女二十,春盛而不嫁,至夏则衰。……此夏乡晚,梅之隋落差多,在者余三耳。”孔疏更明确“七”即七成,言:“若梅实未落,十分皆在,喻时未有衰,即仲春之月是也。此经所不陈。既以仲春之月为正,去之弥远则时益衰,近则衰少,衰少则梅落少,衰多则似梅落多,时不可为昏则似梅落尽。首章‘其实七兮’,谓在树者七,梅落仍少,以喻衰犹少,谓孟夏也。以去春近,仍为善时,故下句言‘迨其吉兮’,欲及其善时也。二章言‘其实三兮’,谓在者唯三,梅落益多,谓仲夏也。过此则不复可嫁,故云‘迨其今兮’。今,急辞,恐其过此,故急也。又卒章‘顷筐塈之’,谓梅十分皆落,梅实既尽,喻去春光远,善亦尽矣,谓季夏也。不可复昏,待至明年仲春,故下句云‘迨其谓之’。笺云‘女年二十而无嫁端,则有勤望之忧,明年仲春,不待以礼会之。时礼虽不备,相奔不禁’。由季夏时尽,故至明年也。季春亦非正时,笺不以首章当之者,以四月五月与春接连,犹可以嫁,三月则可以嫁明矣。六月则为晚。此篇三章,宜一章兴一月,故以首章为初夏,二章为向晚,此得以及时,宜举末以言之,故不以为季春也。所以於五月得为昏,至六月则不可者,以四月五月去春未一时,故可强嫁,故季夏,去春远矣,故不得为昏。……郑以梅落兴时衰为异,言閜落者是有梅,此梅虽落,其实十分之中尚七未落,已三分落矣,而在者众,以兴渐衰者善时。此时虽衰,其十分之中尚七分未衰,唯三分衰耳,而善者犹多,谓孟夏之月初承春后,仍为善时,求我当嫁者之众士,宜及孟夏善时以承昏事。”
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卷三:“‘迨其谓之’,《传》:‘谓之,不待备礼也。三十之男,二十之女,礼未备则不待礼,会而行之者,所以蕃育人民也。’《笺》:‘谓,勤也。女年二十而无嫁端,则有勤望之忧。不待礼会而行之者,谓明年仲春不待以礼会之也。时礼虽不备,相奔不禁。’瑞辰按:此《传》义本《周官》媒氏‘仲春令会男女’以‘谓之’为‘会之’之假借。上云‘谓之,不待备礼’,下即云‘会而行之者’,正以‘会而行之’释经文‘谓之’也。谓与汇同从肾声。周易‘拔茅茹以其汇’,郑云‘勤也’,以‘汇’为‘谓’之假借;王云‘类也’,以‘汇’为‘会’之假借。又《尔雅·释木》‘朴抱者谓’,谓《释文》引舍人本‘谓’作‘汇’。知‘汇’之可假作‘谓’,又可假作‘会’,则知‘谓’之可假作‘会’。
莩又通摽。《王应麟·诗考》莩有梅。摽,零落也,自然落。摽
,击落也,人为使之落。
顷筐塈之:塈,概之假借。玉篇引诗“顷筐概之”,广雅“概,取也。”概亦省作既,左氏传“董泽之蒲,可胜既乎”,既亦取也。顷筐塈之:兴也,兴比求我庶士届时无需备婚礼直接取之。谓之:不待备礼也。不待礼会而行之者,谓明年仲春不待以礼会之也。时礼虽不备,相奔不禁。
易中按:“顷筐概之”:男女授受不亲,以筐传递信物也。
诗经·召南·小星
诗序:《毛诗序》:“《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妬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
召南·小星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
词句注释
召(shào)南:《诗经》十五国风之一。召南指周朝召公统治的南方地域。
嘒(huì):光亮微弱的样子。
三五:参三星,昴五星,指参昴。
肃肃:急忙赶路的样子。宵征:夜间赶路。宵,指下文夙夜,天未亮以前。征,行。
夙(sù)夜:早出晚进。公:君所。
寔(shí):“实”的异体字。是,此。或谓即“是”。
维:是也。参(shn):星名,二十八宿之一。昴(mo):星名,二十八宿之一,即柳星。
衾(qn):被子。裯(chóu):床帐。
犹:若,如,同。
大义指引→
疏【正义曰:作小星诗者言夫人以恩恵及其下贱妾也。由夫人无妬忌之行,能以恩恵接及其妾,令得进御于君,故贱妾亦自知其礼命与夫人贵贱不同,能尽其心以事夫人焉。言夫人恵及贱妾使进御于君,经二章上二句是也。众妾自知卑贱故抱衾而徃御不当夕,下三句是也。既荷恩恵,故能尽心。述夫人恵下之美,于经无所当也。此贱妾对夫人而言,则总指众妾媵与侄娣皆为贱妾也。曲礼下云:“公侯有妾谓在九女之外,若内司服女御(注:以衣服进者,彼暂时之事。),不得次序进御。”。明不在此贱妾之中。笺正义曰命,谓贵贱者,夫人礼命贵与君同,故称曰小君众妾则贱,故丧服注云:贵者视卿,贱者视大夫也。妾之贵者夫人侄娣也,即丧服所谓贵臣贱妾也。左氏皆言以夫人之侄娣为继室,明其贵也。何休云:“夫人无子,立右媵之子,右媵无子,立左媵之子。”以二媵为贵与礼不合,故韩弈笺独言娣举其贵者,是侄娣贵于媵之义】
一章: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传:嘒,微貌。三:“心宿”
三五:参三星,昴五星。“在东”的意思是交替出现在东方。
兴、比也。笺云:众无名之星,随心、噣在天,犹诸妾随夫人以次序进御于君也。这两个星宿,随着四季变换而交替出现,意味着姪娣媵妾两个一组,跟夫人交替着与国君相伴就寝。
“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
笺正义曰,书传曰:古者后夫人将侍君前息烛后,举烛至于房中释朝服袭燕服然后入御于君。鸡鸣太师奏鸡鸣于阶下,然后夫人鸣佩玉于房中告去,由此言之夫人徃来舒迟而有仪,诸妾则肃肃然夜而疾行,是其异也。言或早或夜在于君所者谓诸妾夜晚始徃及早来也。亦异于夫人也,或以为早谓夜初,妾有贵贱,徃有早晚,知不然者。以其诗言夙夜者,皆记昏为夜晨初为早,未有以初昏为夙者,又序云知其命有贵贱与此,寔命不同一也。明此亦不同于夫人,非妾中自不同也。言凡妾御于君不当夕者,觧所以夜晚乃徃之意,由妾御于君不当夕故也,内则云妻不在,妾御莫敢当夕。
二章: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那微弱的小星,也随着参宿和昴宿依次出现在天上,好比姪娣媵妾也能因为夫人“不妒忌”、“惠及下”而得以侍寝于国君。“维”是虚词。
前一章中所写到的心宿,对应夏历二月;柳宿,对应夏历五月。二者都是上半年。这里所说的参宿和昴宿,分别对应夏历的七月和八月,都是下半年。此诗名为《小星》,所以,是从姪娣媵妾的角度来写的,而不是从夫人的角度来写的。诗中出现了属于东方七宿的心宿,属于南方七宿的柳宿,属于西方七宿的参宿和昴宿,唯独没有出现北方七宿。这意味着国君与夫人同体,都身居于北方而面朝南方,好比“恭己正南面”。上下两章总共出现了二十八星宿中的四个星宿,犹如姪娣媵妾。君主与夫人能自正,然后,姪娣媵妾也能守礼尽责,环绕在君主和夫人周围。四个星宿,包括了春季二月、夏季五月、秋季七八月,唯独不及冬季。大概因为春季主生,夏季主长(掌),秋季主收,而冬季则是生机休歇藏敛之时。参宿和昴宿也属于二十八星宿。参宿由三星构成,因为与二十八星宿之外的“伐宿”的三星相连而成为六星。昴宿,古人说由六颗星构成
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
姪娣媵妾恭敬小心地在夜间前往君主寝宫去侍寝,还要抱着被褥和帷帐,这是因为她们的使命与夫人不一样。“衾”指被褥,“裯”指帷帐。
姪娣媵妾与夫人尊卑有别,而又依次侍寝,每次都是两个人。
夫人伴寝与姪娣媵妾侍寝的日程:根据《礼记·内则》“诸侯所娶的有九女,每五天为一个周期。“姪娣”共有六个,每两个一组,在前三夜侍寝;“媵妾”共有两个,在第四夜侍寝;夫人在第五夜伴寝。这是上半月的顺序,是从卑贱者到尊贵者,最后是夫人。每月的“望日(十五)”之后,顺序要颠倒过来,是从尊贵者到卑贱者,即先是两位“媵妾”侍寝,然后是六位“姪娣”侍寝,而夫人却仍然是在第五夜伴寝。第一组“姪娣”侍寝的时候,要把被褥和帷帐抱来;在“媵妾”侍寝之后,负责把被褥和帷帐抱走,因为夫人伴寝的时候不需要这些被褥和帷帐。这样的日程安排,体现着夫人与姪娣、媵妾的礼数不同。不过从其中还可以看到另外一些内涵,可见这不是随意安排出来的。
首先,君主不可因为个人情感因素而怠慢九女,也就是说,不能以貌取人,也不能以私情待人,避免偏私、偏心。
其次,夫人的伴寝时间是固定的,而姪娣和媵妾则有前后的颠倒、流转,其中既有尊卑贵贱之别,又能兼顾到每人。
再次,无论是上半月还是下半月的周期日程安排,都是夫人排在最后,这也正好能体现出夫人的“不妒忌”和“惠及下”。
另外,夫人伴寝的时候是独自一人,姪娣媵妾侍寝的时候则唷两人同来同往,这也是尊卑贵贱有别的体现。
需要注意的是,夫人伴寝也好,姪娣媵妾侍寝也好,都不应该狭隘的理解为只是床笫交欢之事,而是都有陪伴、侍奉之意。
犹:似也,同也。
诗序:《毛诗序》:“《江有汜》,美媵也,勤而无怨,嫡能悔过也。文王之时,江沱之间有嫡不以媵备数,媵遇劳而无怨,嫡亦自悔也。”
召南·江有汜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词句注释
召(shào)南:《诗经》“十五国风”之一,今存十四篇。召,地名,在今陕西省岐山县西南。
江:长江。汜(sì):由主流分出而复汇合的河水,喻她将来能归于其夫。一说,“汜”是指“汜水”
归:妇人谓嫁曰归。
不我以:不带我。以,带着。
后:以后。
渚(zh):水中小洲。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水中小洲曰渚,洲旁小水亦称渚。”,渚在江中喻她将来能归于夫家。
处:忧愁。易中按:‘处’,安也(心安无忧)”
沱(tuó):小水入于大水叫做沱,喻她将来能归于夫家。一说;“沱”是长江众多的支流之一,它发源于岷山而后汇入长江。
过:过访,过问,引申为告知。不来告知我,偷偷地走了。
啸也歌:即“啸歌”,因内心痛苦而发出且哭且诉的悲声。啸,号歌,长歌,抒发内心悲苦的表现。闻一多《诗经通义》:“啸歌者,即号哭。谓哭而有言,其言又有节调也。”
大义指引→
疏【正义曰:作江有汜诗者,言美媵也。美其勤而不怨,谓宜为媵而不得行心虽勤劳而不怨于嫡,故嫡亦能自悔过,谓悔其不与俱行也。当文王之时,江沱之间有嫡不以其媵备妾御之数,媵遇忧思之劳而无所怨而嫡有所思亦能自悔过也。此本为美媵之不怨因言嫡之能自悔,故美媵而后兼嫡也。】
《江有汜》写的是“嫡”与“媵”之间的关系。“嫡”是“正室”的通称,可以包括“夫人”,但是,“夫人”却不能包括“王后”、“妻”。天子之妻叫“后”,诸侯之妻叫“夫人”,士大夫之妻叫“妻”。
一章: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汜,传:兴也。决复入为汜。笺云:兴者,喻江水大,汜水小,然得并流似嫡媵宜俱行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传:嫡能自悔也。笺云:之子:是子也,是子谓嫡也,妇人谓嫁曰归。以:犹与也。“江有汜”,是说长江出现了分流,从而分出了一条“汜水”,象征着“嫡”和“媵”本来是同源同根的一家人,却不幸分开了。
二章: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渚”,是说长江的水流中间出现了一块陆地,由于这块陆地的存在,把长江的水流隔开了,象征着“嫡”和“媵”因为某种隔阂而分开了。
三章: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江有沱”,是说“沱”是长江众多的支流之一,它发源于岷山而后汇入长江,象征着“嫡”与“媵”与“媵”终究会合为一体,成为一家的。“之子归,不我过”,是说在“嫡”出嫁的时候,没有带着“我”一起过去。这是从“媵”的角度来说,自己无法去陪伴和照顾“嫡”。这不是怨恨,反而是一种关心。“不我过,其啸也歌”,是说虽然“嫡”没有带着我过去,但“媵”似乎看到了“嫡”悔过之后舒畅愉快的情景,而不是颓废悲观。
前一首《小星》是从夫人的品德写到媵妾的品德,重点在于告诉后人,夫人应当具备什么样的品德修养;这一首《江有汜》是从媵的品德写到夫人的品德,重点在于告诉后人“媵”应当具备什么样的品德修养。
“媵”的想法和做法,都是一个目的,那就是:自己不违背礼义,更不希望“嫡”违背礼义,而更重要的是自己能安分守己。
《江有汜》写的是“嫡”与“媵”之间的关系。“嫡”是“正室”的通称,可以包括“夫人”,但是,“夫人”却不能包括“王后”、“妻”。天子之妻叫“后”,诸侯之妻叫“夫人”,士大夫之妻叫“妻”。
诗序:《毛诗序》:“野有死麕,恶无礼也。天下大乱,强暴相陵,遂成淫风。被文王之化,虽当乱世,犹恶无礼也。”
召南·野有死麕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词句注释
召(shào)南:《诗经》十五国风之一。召南指周朝召公统治的南方地域。
麕(jn):同“麇”,獐子。鹿一类的兽,无角。
白茅:草名。属禾本科,在阴历三四月间开白花。
怀春:思春,春心萌动。
吉士:男子的美称。诱:请媒人劝导,提亲也。
朴樕(sù):丛生小树,灌木。亦可写成“朴遬”。毛传释为“小木”,徐锴《说文解字系传》解释为“小樕树”。“朴樕”有两个引申义:短小,丛生。前者见《汉书·息夫躬传》颜师古注,后者见《尔雅·释木》邢昺疏。
纯束:捆扎,包裹。“纯”为“稇(kn)”的假借。
舒:舒缓。脱(tuì)脱:这里指动作文雅舒缓。
感(hàn):通“撼” ,动摇。帨(shuì):佩巾,系在女子腹前,如今日之围裙。
尨(máng):多毛的狗。
大义指引→
疏【正义曰:作野有死麕诗者言恶无礼,谓当纣之世天下大乱,彊暴相陵遂成淫风之俗被文王之化,虽当乱世其贞女犹恶其无礼,经三章皆恶无礼之辞也。笺正义曰:经言吉士诱之,女思媒氏导之,故知不由媒妁也。思其麕肉为礼,故知鴈币不至也。欲令舒而脱脱兮,故知劫胁以成昏也。笺反经为说而先媒后币与经倒者,便文见昏礼先媒,经主恶无礼,故先思所持之物也。】
《说文》:“脯,干肉也。”《周礼·天官·冢宰》:“(腊人)掌干肉,凡田兽之脯腊膴胖之事。”郑玄注:“大物解肆干之,谓之干肉……薄析曰脯。”
易中按:“荒郊野外”,是“教化”比较难以到达的地方,因为“教化”从“城里”开始,向外扩展延伸。同时,在“城里”处于“礼崩乐坏”之时,这里也是礼乐尚能残存的地方,所以说“礼失求诸野”。
天下无道、礼崩乐坏,是商纣时代所造成的。文王的教化,从京城向四周展开,但是,毕竟文王的教化到了“荒郊野外”,已经非常微弱;况且,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也不会富裕,没有条件按照完备的礼仪去做。即使如此,此诗之中的男女,还能厌恶无礼的行为,还能遵循最基本的礼仪,足见人们对礼的期望,足见文王教化之得人心。
猎人猎获到麕鹿之后,有位猎人用白茅把分得的麕鹿之揉包裹了起来,准备作为给女家的聘礼。在天下大乱的情况下,他的猎物绝不是用来谋利的,而是用来谋生的,以此为聘礼,本身就已经体现出了诚意。
不仅如此,这位猎人的诚意,还体现在“白茅包之”这件事上。这不像我们现在买礼物那样,由买方把礼物包装好,这里这个猎人是自己想到要用白茅包一包。
用白茅意味着什么呢?《易经·大过》的初六爻辞说:“藉(借——铺垫的意思)用白茅,无咎。”是说,在祭祀的时候,要在祭祀的礼器下面垫上白茅,然后再放祭品,以示恭敬慎重。
猎人能用白茅把麕鹿的肉包起来,然后再作为聘礼送给女方,可见其心之恭敬慎重,丝毫没有怠慢之意。他是把婚姻看作像祭祀一样庄严的事情。
所谓“吉士”,指的是少女所期望的男子。何谓“吉”?《周易》中说:“吉凶者,得失之象也。”士君子所要遵循的是“道”,因此,经典之中所说的“吉凶”,所指的都是“得道”与“失道”的问题,得道则吉,失道则凶。
所谓“诱”,指的是“引导”,也就是说由媒妁引导男子,前来女家提亲。
“怀春”是“思嫁”,“诱之”是“媒妁提亲”。应该是“提亲”在“思嫁”之前,诗中为什么先说“有女怀春”,然后再说“吉士诱之”呢?因为出嫁成婚是最重要的。
质朴忠厚之人,是可以靠得住的人。这样的男子,也许贫穷一些,但是,能用一般的鹿肉作为聘礼,前来提亲,也一样是真诚有礼的做法。
所谓“纯”,在这里读作“屯”,有“聚集”之意,有“弄在一起”的意思。所谓“束”,是“捆绑”的意思。所谓“白茅纯束”,是用白茅把鹿肉捆绑起来。
所谓“如玉”,是指品德美好,而不是肌肤之美如玉。经典告诉我们的是“以德相配”,而不是“以貌取人”。
“舒”是舒缓稳重的样子,指的是少女期望中前来提亲的男子举止舒缓稳重。“脱脱”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无”是“不要”的意思。“感”读作“撼”,是通假字,在这里有动手动脚的意思。“帨”,读作“睡”,是女子佩戴在胸前的佩巾。“尨”,读作“忙”,指“狗”。“吠”,读作“废”,指“狗叫之声”。此句的意思是说,“不要让狗叫唤。“
《左传·齐桓公伐楚》:“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白茅”被认为有感应先祖维系天地的魔力,正因为如此,诗中的吉士用它来包束纳征之聘礼,以便女方祭祀祖先,祈求吉利。
。宋·王质《诗总闻》:“护门有犬,皆村落气象也。”“时亦正,礼亦正,男女俱无可讥者。”婚礼历来是吉礼,当然也会有许多忌讳。如郑玄《郑志·答张逸》就曾明确:“正行昏礼,不得有狗吠。”因此,联系楚地民俗事实看,“无使尨也吠”的本义极有可能是一种婚礼前祈求好兆的心理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