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媒体专栏作家,遇上了一个因患神经分裂症而流浪街头的黑人大提琴师。流浪琴师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拉奏,音乐天才令街市生辉令汽车尾气消散。于是作家为他撰文、联络音乐学院、音乐厅,以一个媒体记者的社会责任感竭力帮他重返舞台……。
这是电影《独奏者》中的故事情节。但这不是一部音乐片,也不是一则成功的励志故事,而是延续了美国式的拯救主题。只是这场拯救不像蜘蛛侠那么英姿飒爽,而是孤独无力的。电影中的专栏作家,其实也是一位独奏者,他以为自己的职业理想能够拯救社会,但他把流浪琴师带回收容所之后,只能望着整个肮脏的黑人贫民窟的发呆。而他连流浪琴师也救不了,因为人家向往的不是舞台,而是音乐与自由。最后只有音乐带来了拯救,它令贫民窟的犯罪团伙统统放下武器和毒品,在音乐声中载歌载舞。
相比之下,加拿大作家斯蒂文·高勒威的新书《萨拉热窝的大提琴手》就直接把音乐场景放在了战场上,以此来理论音乐拯救的无效与不可或缺。
那是一场真实的侵略。1992年,萨拉热窝全城被塞尔维亚的军队围困。一个大提琴手在一个22人被炮弹轰炸丧命的地点,拉奏了22天。故事以这个大提琴手为线索,串起了三个萨拉热窝的普通市民。在三个人影像式的内心语言描绘中,战争让人对正义的信念就像这个城市的建筑一样,全面而详细地坍塌。人们需要音乐来召唤勇气鼓舞士气,但是作者并未因此把音乐当成武器,因为它确实做不到。随着大提琴曲在废墟中流淌,音乐倘佯在字里行间,体现在三个当事人在灾难面前绝望而从容的叙述中,虽然绝望,那悠缓的内心节奏却没有被战争打乱。那也许就是音乐最后的一点贵族范儿,那是欧洲式的尊严,来自文明与历史积淀的优雅。
记得在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中,范柳原与白流苏的爱情,需要“倾城”一战来实现,也许,战争不但能够成全爱情,还可以造就音乐。在这里,陷入火海的图书馆,烧焦的乐谱,被子弹击穿的音乐厅,沙尘飞扬的废墟与大提琴温暖与充满质感的木纹中,诗情在坍塌中绽放,音乐真正变得无比优美。
音乐能够拯救什么呢?平时翻看报纸,地震、反恐、矿难、自焚、空难,天灾人祸从来都不会少,还有救人抓小偷遇难的热血青年。如果要给每一个无辜死去的人用音乐超渡,那我们需要多少支管弦乐队才够?当然我们也会用音乐来救命。记得在汶川地震那段时间,电视上的营救报道,被配上了一段又一段的电影音乐,《燃情岁月》与《逃出夺命岛》的煽情音乐主题在灾区的废墟与哭喊中盘旋往复。这样的鼓励,叫人又哭又想笑。在和平年代和娱乐世纪,灾难和灾难电影发生了对照与时空颠倒也是一种安慰。真希望这只是电影。
管他是什么音乐,在真实的灾难面前,这样无用的温柔都是很讽刺,但若是没有音乐,我们的眼泪都哭不出来,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就像在《萨拉热窝的大提琴手》中,那个负责保护大提琴手不被枪杀的女狙击手,听着大提琴拉奏的旋律,不是想流泪,而是想号啕大哭,但她一边举枪瞄准敌军一边告诉自己,你不许哭!
《上海壹周》“书界”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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