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威廉姆斯的电影音乐(五)
(2008-09-09 15:3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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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威廉姆斯电影音乐《超人》文化 |
在飞翔的音乐中,镜头俯瞰大地,此时掠过丛林、宽阔河流与蓝色海洋,之后是粗旷的山川、平原与大峡谷。在大部分的好莱坞电影中,都会出现这样向美国致敬的画面。一个民族的音乐风格常常与其气候与地貌发生关联。美国的典型音乐风格,用约翰·拉塞尔的话说就是一种“褒义的乡土气”的音乐,它们音程宽广、气息豪迈,洋溢乐观与质朴的美国精神。这种风格在第一代美国作曲家科普兰的作品中就已经定型,而威廉姆斯的音乐同样让我们听见了这种传统的巨大回响。他的努力使这种音乐风格成为好莱坞的典范,而随着好莱坞电影在全世界的风靡,这种淳朴明朗的美国音乐风格衍生成为一种全球化的电影音乐语言,可以说威廉姆斯最广泛地传播了美国音乐。
威廉姆斯喜欢地运用美国民谣,这些质朴而温暖的曲调,与他的个人曲风息息相通。在《继母》中,威廉姆斯从一段进行曲开始,让圆号演奏一段轻松曲调,而伴奏的铜管乐奏着舞曲的切分节奏,因此进行曲自如地过渡到一个黑人民歌风格的民谣曲调,小军鼓的加入令气氛更加明快,诙谐。这是鼓乐队进行曲与美国民谣结合的典型例子。《1941》的主题音乐同样从一段小舞曲开始过渡到一首美国民谣。童声合唱加入,与飞翔的弦乐队相映生辉,民谣此刻变成一首烛光中摇曳的温情歌谣。相对于气壮山河的铜管乐,此刻威廉姆斯的温情更打动人心。
在电影《超人》中,威廉姆斯的音乐除了作为胜利的前奏曲,更有一层美国主旋律的意思。在《超人》的主题曲中,威廉姆斯照例大肆铺张铜管乐,从一个唤醒黎明的号角曲调开始,主题首先以铜管进行曲的风格出现,之后自然地过渡到一首美国民谣式的歌调,让人想起同样是进行曲加民歌组合的《星条旗永不落》,这一主旋律式的写法深层地揭示了影片的主题,在此,配乐也可看作是一种音乐象征,是电影未曾直说却很直白的民族自豪感,这是美国式的进行曲,象征了影片中拯救人类的伟大而天真的抱负,那个拯救人们于灾难与阴谋的英雄,无论是超人还是蜘蛛侠,他们都穿着星条旗的红蓝颜色相间的服装,一飞冲天,在危难关头来临。
威廉姆斯音乐的美国涵义当然不止这些,他曾为奥利弗·斯通的《生于7月4日》作曲。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个普通美国大兵的心路历程。汤姆·克鲁斯饰演一个从小心怀从军梦的男孩朗尼,他来自天主教家庭,自小接受了虔诚、纯洁与奉献的人生观教育。在他充满幻想的青少年时光,身边的一切明亮耀眼,只有威廉姆斯的音乐预告了他的悲剧:这段主题音乐以低沉的弦乐队吟唱出现,伴随着钢琴低音的轰鸣,安魂曲过早地出现了。音乐像一双深沉的眼回望逝去的青春。与后来漫长艰辛的折磨相比,这段青春仿佛一晃而过,背景处此起彼伏的音流,是男孩此时波澜壮阔的心怀,这是青春理想最饱满激荡的一刻。
直到后来经历越战,在越南这片贫穷炎热的平原,他看见了战争的酷烈,看见无端杀戮,也看见自己因枪误射杀同胞之后的懦弱。在一轮血红的落日中,出现了影片的第二主题,小号独奏一支圣洁的曲调,盘旋在千苍百孔越南战场。与之前青春期的黑暗的弦乐队相反,此时战场上的沉重心情,是以独奏来呈现的。他被击中了脚后跟,在一瞬间他的下半身脱离身体而去,这个阿琉喀斯式的献祭有如一个启示:残缺的身体将获得灵魂的深沉圆融。最后,他终于明白了,战争本身是一个错误。这是他受伤瘫痪之后的下半生,经过错愕、接受现实到掩饰、愤怒、沉堕再到重新振作,走过这一重更艰难的人生战场之后,才能够向自己承认的事实,然后将从前好战的热情全部否定,重新承认自己的过失,挺身为和平疾呼。
所谓的美国风,还有一部分体现在威廉姆斯创作异国风格乐曲时所表现出的美国态度。由于剧情需要,威廉姆斯常常需要作一些异域风格的音乐。比如《印第安纳·琼斯》的第二部《魔域奇兵》、《西藏七年情》和《艺伎回忆录》等等。民族风格是威廉姆斯处理比较糟糕的一类,就像异域色彩只是美国电影的装饰品一样。《西藏七年情》里有一段模仿西藏音乐的第二主题。西藏风格主要体现在节拍节奏,他用了舞曲风格的6/8拍节奏,演奏一段模仿西藏音乐的曲调。在《艺伎回忆录》中,作曲家采用了数段日本音乐作为情景音乐。比如,艺伎表演扇舞时的配曲,用了一段女声合唱的日本民歌,另一段是配合小百合雪地夜行的独舞片段,尺八、三味线与鼓合奏了一段清幽凛冽的乐曲。而威廉姆斯创作的音乐,日本风格并不纯粹,比如在一段女童学艺过程的配乐中,出现了中国的五声曲调;而这部影片的主题音乐,由马友友的大提琴与帕尔曼的小提琴合奏的一段威廉姆斯个人风格明显的主题,采用的是西方的小调式。音乐与影片的问题是一致的,在西方人眼里,不同民族的东方人都长得差不多,这部好莱坞影片只描绘了东方人隐晦而残酷的斗争,却未廓清日本民族的凛然与绝艳。音乐亦同样模糊。而民族风格与威廉姆斯的个人习惯结合地较完美的,要数《魔域骑兵》的第二主题,那个具有埃及风格的曲调。威廉姆斯将非洲音乐特有的调式音程,比如出现降3级与降7级的特殊音阶,洒进他自己的曲调中,有趣的是,他还将这种风格与他的铜管写法与乐器轮奏的手法相结合,以西方管弦乐队演奏这种曲调听起来有点生硬,甚至有点滑稽,但并不降低琼斯博士的冒险指数,相比上述数曲,这支主题曲调较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威廉姆斯对异国音乐风格的运用,因过于坚持自己的风格而导致他对民族性风格的模仿显得不伦不类。在此,威廉姆斯的异族情调音乐似乎也暗示了西方电影对异族风格的运用及看法,这些电影中,异族情调,仅仅是“情调”,是西方对原始与古老事物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