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莹先生吟诵访谈-6-曲-白朴《秋夜梧桐雨》第四折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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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宫〕〔端正好〕自从幸西川还京兆，甚的是月夜花朝。这半年

 来白发添多少，怎打叠愁容貌。

〔幺篇〕瘦岩岩不避群臣笑，玉叉儿将画轴高挑。荔枝花果香檀桌（zhào），目觑了伤怀抱。

〔滚绣球〕险些把我气冲倒，身谩靠，把太真妃放声高叫。叫不应，雨泪号咷。这待诏手段高，画的来没半星儿差错（cáo）。虽然是快染能描，画不出沉香亭畔回鸾舞，花萼楼前上马娇，一段儿妖娆。

〔倘秀才〕妃子呵，常记得千秋节华清宫宴乐（lào），七夕会长生

 殿乞巧。誓愿学连理枝比翼鸟，谁想你乘彩凤返丹霄，命夭!

〔呆骨朵〕寡人有心待盖一座杨妃庙，争奈无权柄谢位辞朝。则俺

 这孤辰限难熬，更打着离恨天最高。在生时同衾枕，不能够死后

 也同棺椁（gào）。谁承望马嵬坡尘土中，可惜把一朵海棠花零落

 了。

〔白鹤子〕挪身离殿宇，信步下亭皋。见杨柳袅翠蓝丝，芙蓉拆胭脂萼（ào）。

〔双鸳鸯〕斜軃翠鸾翘，浑一似出浴的旧风标，映着云屏一半儿娇。好梦将成还惊觉（jiào），半襟情泪湿鲛绡。

〔蛮姑儿〕懊恼，窨约（yo）。惊我来的又不是楼头过雁，砌下寒蛩，檐（灯？）前玉马，架上金鸡；是兀那窗儿外梧桐上雨潇潇。一声声洒残叶，一点点滴寒梢，会把愁人定虐（niào）。

〔滚绣球〕这雨呵，又不是救旱苗，润枯草，洒开花萼（ào），谁望道秋雨如膏。向青翠条，碧玉梢，碎声儿必（p）剥（báo），增百十倍，歇和芭蕉。子管里珠连玉散飘千颗，平白地瀽瓮番盆下一宵，惹的人心焦。

〔叨叨令〕一会价紧呵，似玉盘中万（百）颗珍珠落；一会价响呵，似玳筵前几簇笙歌闹；一会价清呵，似翠岩头一派寒泉瀑；一会价猛呵，似绣旗下数面征鼙噪。兀的不恼杀人也么哥！则被他（这？）诸般儿雨声相聒噪。

〔倘秀才〕这雨一阵阵打梧桐叶凋，一点点滴人心碎了。枉着金井银床紧围绕，只好把泼枝叶做柴烧，锯倒。

〔滚绣球〕长生殿那一宵，转回廊，说誓约（yo），不合对（把）梧桐并肩斜靠，尽言词絮絮叨叨。沉香亭那一朝，按霓裳，舞六幺，红牙箸（手中？）击成腔调，乱宫商闹闹炒炒。是兀那当时欢会，栽排下今日凄凉，厮辏着暗地量度（do）。 

〔三煞〕润蒙蒙杨柳雨，凄凄院宇侵帘幕。细丝丝梅子雨，装点江干满楼阁（gào）。杏花雨红湿阑干，梨花雨玉容寂寞。荷花雨翠盖翩翻，豆花雨绿叶萧条。都不似你惊魂破梦，助恨添愁，彻夜连宵。莫不是水仙弄娇，蘸杨柳洒风飘？

〔二煞〕咻咻似喷泉瑞兽临双沼，刷刷似食叶春蚕散满箔（báo）。乱洒琼阶，水传宫漏，飞上雕檐，洒滴新槽。直下的更残漏断，枕冷衾寒，烛灭香消。可知道夏天不觉（jiào），把高风麦来漂。

〔黄钟煞〕顺西风低把纱窗哨，送寒气频将绣户敲。莫不是天故将（把）人愁闷搅？前度铃声响栈道。似花奴羯鼓调，如伯牙《水仙操》。洗黄花润篱落（lào），渍苍苔倒墙角。渲湖山漱石窍，浸枯荷溢池沼。沾残蝶粉渐消，洒流萤焰不着（zháo）。绿窗前促织叫，声相近雁影高。催邻（交？）砧处处捣，助新凉分外早。斟（思）量来这一宵，雨和人紧厮熬。伴铜壶点点敲，雨更多泪不少。雨湿寒梢，泪染龙袍。不肯相饶。共隔着一树梧桐直滴到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