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人生

¤叶叶集

出门的日子，为了能够在某著名商业街逛上一整天，我买了一双学生式样的布鞋，白底黑面，装饰着一个白色的印章图案和一小段拉链。35元。爱它的样子，更爱它的柔软和随和。回家后，经常穿着。

不穿布鞋的日子，已经很久了，大概有十多年了吧。从我踏出大学校园的那天起，为了让自己不显得很矮，为了能够笔直地撑着裙子、慢慢地踱着步子，我开始悲壮地站到了一个隐隐作疼的高度上。那些漂亮的高跟鞋、坡跟鞋，定型，光亮，小巧，精致，即使姐妹们的赞美不断，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脚。无论多好的设计，多贵的价格，站上N个四十五分钟，走上半个钟头，感觉都是难受的。常常，在出门之前，我都要先估算那一天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和精力来应付某双鞋子。而工作时，最初的疲惫和沮丧往往也是从鞋子开始的。

由此看来，这样的鞋子本就不应选择。但是，它雅致的格调确实是很美的，如果穿的人不说出她所感到的疼痛，那它就是完美的了。世间很多东西何尝不如这样的鞋子，比如名气、比如荣誉、比如地位，甚至比如婚姻。光鲜的东西总是惹人瞩目，华丽的东西似乎更与荣华富贵联系在一起，然而，拥有者为此所忍受的、付出的，却往往被人忽视了。

事实上，人是无法一直走在石头疙瘩上的，那摇摆的身影虽然婀娜，但终有一天鲜血会渗出的。一旦鲜血渗出，你就不能再微笑着说没事了。

也许是年龄的关系，我越来越不爱那些很职业的高跟鞋，越来越不想为了什么而去强忍什么。即使去TATA，即使还是买跟高的，也挑了一双布面的，看过的朋友都很讶异，说它绝对不值那个价——那两片布。只是，值不值，我的脚最清楚，我最清楚。有些东西，它看起来不高贵，不咄咄逼人，但它有着别人体会不到的柔软和贴心。让你适意的，就是最珍贵的。

我终于把鞋子的审美和文字等同起来了。不管现实生活里我是怎样的，我一向不爱读那些刻意精致最求华丽的文字，我常常没有心情去琢磨花里花俏的文字里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为文，在我而言，永远是情意思悟大于形式。甚至，清澈真诚的东西，不应因语言的技巧而有所损伤。

我不知道今夜所写的文字与绚烂归于平淡有没有关系，只是，感觉我逐渐梳拢了一些东西。也许，这就是岁月赠与我的所谓的成熟吧，或者说，是一种老了的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