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头青”萝卜的根会早早露出地面 IC photo供图

　　张学诗

　　在我故乡的舍上，我的乡亲，种着五谷杂粮的同时，也总不忘，在自家的自留地上，种上青菜、萝卜，作为一日三餐，一碗碗应景的小菜。

　　青菜，诸如上海青、苏州青之类，叶子青青的、肥肥的，中午吃饭了，用它烧个菜汤；还有白菜，舍人称之为“黄芽菜”的，到了冬日，用来烧粉条，奢侈一些的，烧个肉片，味道都很不错。

　　只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一般人家，吃惯了青菜、黄芽菜，也总不忘，用萝卜来换换口味。

　　萝卜，黄色的，乡亲们总是称之为“胡萝卜”的，一般，和米下锅，这胡萝卜饭，香香甜甜的，多是孩子们的喜好；有时，饭吃好了，还不忘带两根煮熟了的胡萝卜上学去，给同桌尝尝。

　　胡萝卜，也可腌成咸菜，选一根一根细细长长的胡萝卜，放在打了盐卤的坛子里，隔上十天半个月，早早晚晚，喝稀饭的时候，就可捞起来，嚼上一根，只是听着“咯嘣咯嘣”细脆声响，也就能读懂那份惬意，那份开心。

　　至于白萝卜，有小小的圆圆的，人们称之为“麻萝卜”的，有大大的长长的，人们称之为“水萝卜”的。还有小小的红萝卜，又被称为“杨花萝卜”的，听乡亲们说，多是正月十六夜，就着红红的火把下红红的火光播种，待到春暖花香的时候上市，以脆、鲜著名；到了初夏，立夏时节，也有红萝卜，可这时的口味，远不及杨花萝卜，那般脆、那般鲜了。

　　言归正传。现在说说这“肉头青”和“西瓜红”。

　　肉头青是可爱的，亲切的，带点儿插科打诨的，是舍上的乡亲们，对于这一类青萝卜的一种特有的称呼。

　　它一般是秋天栽种。青青的秧子，栽在捣得细细的泥土里，然后浇水，每天一次，小心翼翼地，不能把根冲烂。待到它两片青青的叶子开始竖起，叶片间，又开始长出新叶芽，开始施粪肥。

　　接下来，这肉头青，在秋光秋色里，慢慢地生长了。小时候，我仔细地观察过，随着青青的叶子在变长变大，那青青的萝卜，也就一天天地，随意地，率性地，拔出地面了，也是青青的颜色，在变粗变圆……大多的肉头青，在它成熟的时候，得有一小半，甚至一大半的根实，露出了地面……

　　也许，这肉头青的俗名，就这么由此得来的吧！

　　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乡亲们就把它一棵一棵地拔起来，放在用软软的稻草捂着的暖暖的筐子里；或是埋在天井里朝阳的泥土下，待到春节后天暖的时候，再扒出来。

　　别看这肉头青外表粗犷，可也娇气，经不住冻的。

　　到了逢年过节，可就到了它“显摆”的时候了，用它烧咸鱼，烧腊肉，可以拔咸气，添鲜味，甚至于，一碗“肉头青烧咸货”端上桌，有人，就专拣这青萝卜吃……

　　肉头青还可以生吃，不少孩子，就专门喜欢吃它中间部分的长条儿，而这四周，带着青皮的部分，正好给大人们做菜。

　　两年前的冬日，我在天津的舅大哥，寄来当地特产“沙窝萝卜”，就它那青青绿绿的样子，鲜鲜甜甜，称得上水果的味儿，真的惹人喜爱，我还把它分给了我的一些邻居品尝。我就想，它莫不是这舍上的肉头青“变异”的吧！

　　名为“西瓜红”的萝卜，红在内里，外表还是绿色。

　　西瓜红种植的时间，应该和肉头青同步，也一样需要精细的管理。只不过，它似乎要中规中矩得多，从生长到成熟，根实，很少有露出地面的时候。

　　如果说肉头青，属“下里巴人”，常出现于百姓家餐桌上的话，那么西瓜红，就带些“阳春白雪”的味儿了，很少烧菜，多是放在餐桌上，做成盘子，就凭它西瓜般红红艳艳的颜色，也足可以撩你的兴致招你的胃口。

　　好多年前，我还在小镇上的中学工作的时候，每年春节，学校总会给教职工发一些香肠、变蛋之类，作为福利。

　　有一天，和我们同属一个区、同是中学校长的文兄，给我打来电话，说是他们学校的总务，种了一批西瓜红，让我们帮忙销一些，发给教职工过春节。

　　隔了几天，到放寒假的时候，我就收到了两大袋且大且圆的西瓜红，于是在原本的福利之外，每人发到了三两只。年后开学，大家都说，这西瓜红萝卜，鲜着呢，甜着呢！只是吃了，满嘴都是红红的……

　　这事过去了20多年。那位文兄，和我同一年退休，现在北京，含饴弄孙，享受天伦；那位总务，更是早就退休了，不知道，他还种不种西瓜红了？

　　现在的市场上，还正是西瓜红紧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