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日记
                                       ◎ 马晓鸣

    今年春节，我又回到了大山深处的故乡——石阡县青阳乡龙金对门湾。我曾在这个古朴宁静的小山寨里度过了童年和部分青少年时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土一石常令我在异乡的城市失眠。
    今年回家，我感觉是越来越离不开城市了。

                          ■ ２００５年２月２日  晴

    先乘车后步行，天还未黑，我回到了久别的故乡。迎面扑来的是暮归的牛羊、飘舞的炊烟、山路上三三两两奔走的乡亲。与城市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原始而宁静，一幅世外桃源的样子。然而，四年前我身处这片风景之中忙碌耕作时，我却未体会到这样的美丽。
    爹妈同我家的木房一样已越显苍老，爹的牙齿又像少了一颗。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炭火旁问寒问暖。爹不时往茶罐里加水和茶叶。
    临睡觉时，我突然感到好孤独：在老家打不通电话，更没有城市里闪烁的霓虹灯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听着二叔家黄狗时密时疏的叫声，我睡着了。
 
                            ■ ２００５年２月８日  阴

    约上午１１时起床后，只见屋后山上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下雪，是连日的雪冻给树们穿上了“冰衣”，我已搞不清今天是星期几，只知道今天是过年。在回家的这几天里，我很少出门去玩，儿时的伙伴都已成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我时常扳着指头算回铜仁的归期。在老家实在是很无聊的。其实，每次到家后我就想回铜仁，每次到铜仁后我又想回家。
    中午我帮爹锯柴禾，才锯了几截，就感到力不从心，我才发觉几年的城市生活已改变了我。我就想：也许是山那边的铜仁才属于我，那里有我的事业我的梦，我与故乡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么？
    一大家二十余口人围成一圈高高兴兴地吃年夜饭，外甥们窜进窜出，不谙世事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我却黯然伤神：年老的双亲与我们同吃年夜饭的日子是不会太多了。
    此时，在铜仁我住的小屋里，一定没有过年的味道。
 
                           ■ ２００５年２月１２日 阴

    今天是大年初四，我与弟踏着薄冰来到了乡场上。两旁破旧的街道不时飘过男歌手的嘶鸣和女歌手的浅唱，我就想起在铜仁大街小巷里穿梭的日子。
    这几天停电了。晚上与家人边烤炭火边说着自己在外的荣辱。喝了好几罐茶，看看表才九点过钟，弟说在乡间深夜来得早，在城里凌晨一两点钟仍感到是很早的。
    走出阶沿坎，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屋后的树传出林涛阵阵忽归于寂静，对门坡上的狗与寨上的狗叫声此起彼伏，这样的情境仍是童年中美好记忆的片断、常常搅痛我的乡愁。
    夜里，我正做着时断时续的梦，却被一阵“吱吱”的声音吵醒，原来是鼠们来偷吃稻谷了。

  * 原载《铜仁日报》２００５年２月２２日

    题图：刘卓文先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