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周易》?我记得杨庆中教授曾有过这样一个定义:它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哲学教科书。中国人在没有接触西方文化之前,都是依靠《周易》来锻炼自己的思维的。《周易》是古人用来理解宇宙,观察世界,体味人生的一个理论根据,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认知的理论导向,所以在科技、宗教、人文方面都深深地烙下了易学的痕迹。它的生命力也因此而生生不息的。
《易》学与传统文学艺术又有着怎样的“理念相通”呢?
中国的文学作品,以诗歌为例,据现在所知的,最早的是《诗经》,孔子曾经对他儿子说:“不学诗无以言”。意思是说,学了《诗》以后,才知道怎么去遣词造句,怎么来表达自己的情感。《诗经》的语言精炼而朴实,读来朗朗上口,意蕴四散!
我们说,《周易》有它自己的一套符号系统,这是它传递信息,展示哲理的一个主要途径。但是像爻辞、卦辞又是由文字组成的,而这些卦爻词,极度浓缩,而且精辟,它像诗歌一样押韵,同时散发着无穷的魅力。虽然卦爻词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品,但是却有明显的“创作”痕迹,这种创作方式对后代的文学艺术树立了一个坐标。
无论是艺术还是文学,它们有一个共同的核心,就是发现美,歌颂美。《周易》对我国美学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在传统美学中,“生命之美”、“均衡之美”、“阳刚之美”和“阴柔之美”是提得最多的几项。
《周易》最核心的阐释就是“生命”——它强调“生生之德”与“生生之易”。世间只有有了“生命”,才有“生机”;只有有了“生机”才有“美”的呈现。“生命之美”其实就是在宇宙之中,万物万象,和谐相处的外显,这是天地之大“美”。《周易》倡导阴阳和谐,这便成了“均衡之美”的来源。
我们怎么去认识“美”?庄子曾经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真正美的东西,是没有办法用语言去呈现的。在魏晋时期,文学艺术界出现了“言意之辩”。而言能不能尽意,又是易学家们热衷探讨的问题。从《易》学的角度上来说,言是不能完全尽意的,所以它才有了“一画开天”式的符号系统。这套符号系统对我国的绘画、书法艺术有着美学理论上的指导意义。
中国的绘画不像西方,它多是“水墨”和“线条”的组成,线条的勾勒,水墨的泼染,遵循的不是“形”,而是“意”。例如宋代著名文学家颜延之就第一次把《周易》的思想运用于绘画,他认为卦象是用于“图理”的,绘画是用来“图形”的,绘画的最高境界就是和“易象同体”。例如徐悲鸿画的马,墨的浓淡,线条的舒张,把马的“烈”与“活”展现得淋漓尽致。这就是“易象同体”的手法。大画家石涛著作《话语录》,其理论基础就是《易》学,从而建立了具有哲学深度的绘画美学。绘画艺术发展到清代,就又提出用笔的“刚德”和“柔德”的问题,而《周易》中的刚柔哲理便成了它们的理论来源。
中国古代的书法,其“运笔”的能力,是判断一个书法家层次高低的重要标准。而“运笔”讲究的就是一个“刚柔相济”,从而展现“阳刚之力”和“阴柔之美”的不同特性。我们欣赏一幅书法作品,并不是去读他的内容,而是看作者运用“刚柔”演化出来的“浓墨暗淡”以及丝丝线条对空间的分割。其实这一切都是《周易》的外在符号和内在哲学思想的融会贯通。
南朝著名文学理论家刘勰写过一本书——《文心雕龙》,这本书就是以《周易》的思想为根本,从而建立起了一套文学理论,这套理论对后世的影响颇大,可以说是后代文学评论著作的原始依据。他用《周易》中“天文人文”的思想来论述文学美的根源;用《周易》中的“刚健”来解释文学上的风骨;用《周易》中的“意象”来说明文学的创作;用《周易》中“穷便通久”的思想来说明文学的发展需要创新。
我们说《易》学是中华哲学、文化的活源头,从这些细微之处便可见一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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