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7日,在北京大学肿瘤医院讲瑜伽之前,想打退堂鼓。觉得这个地儿,这个讲台和我想讲的对不上,没什么可说的。然而,完全没想到,讲下来,反响那么热烈。
我只准备了PPT,速录公司把讲座录下来。这是他们整理的实录。做了一点删节。

我知道今天很多人来这儿听讲,是想寻医问药。我不是医生,甚至不是一个专业的瑜伽人士。但我们曾经是病人,我和我的儿子,在做肿瘤病人的路上,很艰苦地探索关于身体、关于健康、关于生命的道理。我对肿瘤医院很熟悉,有亲切,也有伤心。想不到,现在我以这样一个角色站在这里,讲关于健康、关于身体、关于生命的话题,回想起来还是挺欣慰的。我知道,在座的朋友,有些是比较重症的患者,可能我讲的东西,不一定那么符合你们的需要,满足你们的心意,如果怕太累的话,也可以提前退场。如果不是的话,你能留下来听,我也很高兴。
非常感谢肿瘤医院,他们做了这样一个安排,在一个医疗单位讲一个非医疗的话题。他们非常开明,非常有眼界,而且非常有创意。当然这也得益于《癌症康复》杂志,一直在传递关于身体的根本道理的信息,为肿瘤医院开了一扇窗,有了做这样一个安排的基础。
我今天讲的题目叫《走进瑜伽—兼谈瑜伽对肿瘤患者的帮助》。
刚才我听到前面的专家,非常强调用证据说话,临床的证据。这是科学话语主导的一个时代,大家需要听证据。那么好,我也先用临床的证据。我在做这个讲座准备时,做了一些研究,看了一些美国和英国的资料。在2006年,美国德州安德森癌症中心发布一项研究,对乳癌患者做的对比研究。他们将术后正在接受放疗的患者分成两组,一组进行瑜伽训练,另外一组没有。经过六周的瑜伽课程,发现这一组接受瑜伽训练的人,他们身体的各项机能有了很大的提高。那次他们发布这个研究结果的时候,还表示接下来,要做进一步地研究,看看瑜伽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发生的作用,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或者在这两个方面各占多大的份额。
另外我看到在美国和英国,有的癌症治疗中心把瑜伽引进来,作为一项辅助的康复内容。还有癌症帮助中心也是这样,不仅对放化疗病人,也针对癌症病友之间,甚至病人亲属之间,建立身体和心灵的帮助。甚至于有了专著,比如《癌症患者的瑜伽疗法》。这是在发达国家,在一个可能大家认为现代医学占主导地位的国家,他们已经把这样的内容引进他们的治疗中。我前一个时期在欧洲待了一段时间,也跟一些病人和亲属有所接触,我发现西方现代医学越来越朝向探索整体医学,不光是针对病,还针对整个身体,这一定是一个历史的趋势。
瑜伽怎么样可以帮助到患者呢?
癌症是一个综合性的、复杂的疾病,从道理上讲,它表现为你身体的免疫功能低下,不足以对付坏细胞的增殖。瑜伽,不是手术、放疗、化疗针对那个“癌”去治,它是帮助完善你整体的免疫系统,然后激发你内在的康复能力。其实每一个身体都是充满了智慧的,都是有康复能力的。那么具体地来说,它是通过放松、调息、入静、体式来发生作用的。比如,缓解你的神经系统,让你安宁,减缓压力。因为,任何焦虑、压抑都会使你的免疫系统低下。瑜伽有一套完善的体式可以帮助你。另外还有呼吸的练习,呼吸也是瑜伽里非常特殊的体系,再有就是入定、冥想。瑜伽的每一个体式,都可以对你身体某一个部位或者某些部位有调节,那么一组体式的练习,就可以增加你的能量水平,排出毒素,使脏器器官更好地工作。
很多癌症患者生了病以后,对自己的身体多少有点抱怨,“你看我的身体怎么回事啊?这么不争气!”,一定程度,他是把身体分开来看,当成一个异已之物了。通过瑜伽的练习,可以让你跟你的身体建立亲近感,感知自己的身体,了解自己的身体,从而,建立对身体的信心。应该说,我们没有办法选择疾病;但是,我们确实可以选择对待疾病的态度。
一般而言,瑜伽对于健康的作用,一是,可以让健康人保持健康。二是可以一定程度地抑制疾病的发展;三是,可以使你有相对平和的心来应付疾病的痛苦、与它和平相处;四是,辅助疾病的康复。
接下来就到了今天的主题,什么是瑜伽。
每一个人都知道瑜伽,但是大家知道的瑜伽可能不一样。我猜想可能我们比较多的知道瑜伽是一种非常柔软的很高难度的动作,觉得那个离我们很远,这是一种。另外可能觉得瑜伽是属于这个社会少数人群的,什么样的人群呢?非常靓丽的年轻姑娘,是一个很时尚的,甚至有点小资的,要在瑜伽馆里面,而且要花很多钱,的这样一个体系。我希望,我今天的讲,能够让大家有一个对于瑜伽稍微接近瑜伽真实一点的了解。
追根溯源,瑜伽(yoga)的字面意思是联接、结合,就是让你的身和你的心结合,让你的人和周围结合,它是一个和谐的状态。《瑜伽经》里说,约束心灵的变化就是瑜伽。要让我们的心尽可能地保持相对平和,不是过喜、过怒、焦躁、冲突的状态。其实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束缚你,唯一能束缚你的是你的心灵。真是这样,我们有了这样一个病,有了那样一个灾,如果我们能有很好的心态来面对,它不过是一个病,一个灾而已,不会使我们毁灭,不会使我们的人生变得那么大的不可过。
我们都愿意有这样的心态,我们都想变成乐观的人,变成临危不惧的人,有了病也能扛得起的人。然而,这样一份心灵是怎么可以获得的呢?它是可能获得的吗?瑜伽告诉我们,它是可以的,通过练习,练习你的身体,就可以达到这样一个程度。瑜伽的宗旨就是净化我们的身体,纯化我们的心灵。
瑜伽有八支,仿佛莲花的八瓣。第一支就持戒、自律,比如不贪婪、不偷盗等。第二支是内制,比如纯净,洁净的食物等;第三支是体位法,有一整套完善的体式,帮助你调身。接下来是呼吸的控制法,帮助你调呼吸;第四支,摄心,感官内敛;第五支凝神,注意力集中;第七支,冥想、入定;第八支,沉思、禅定。这就是八支。平常,可能我们所了解的瑜伽只是其中的一支,就是体位法。当然,这一支也非常重要,因为体位法是让我们走进瑜伽的第一道门。
瑜伽的体位法是怎么发展出来的?传说是很早以前古代的瑜伽修行者,他们在山林里面,在自然之中,观察自然界的植物和动物,观察它们的饮食起居生活,于是创建了一套体位法、体式。这套体式中好多都是模仿动物的,比如眼镜蛇式,、鱼式、蛙式、猫伸展式等等,很多都是跟动物学来的,向动物学习,发现动物在自然之中生活的游刃有余,它们得了病,不治而愈,这里面是有道理的。
我们常说,心情可以影响身体。瑜伽建议大家反其道而行之,通过身体影响心情。我们有这个经验,抬头、挺胸、站直,这个人就是精神的人。如果是一个窝着、缩着,那就是萎顿的。所以练习体式很重要,通过练习体式可以进入内心,从原来向外求取,转向关注自己内心的路径。瑜伽可以从健身开始,很多人都说我想健身我去练瑜伽,但是当你走进这道门,你会发现健身不是惟一的目的,你的收获会比健身还大。练习体式是为了帮我们增进、产生、养护能量。即便是简单的练习,我们也能获得不仅是身体,还有内在的收益。接下来我可能会做一点体式,甚至带着大家体验一些体式,包括帮助乳腺、帮助腹盆的一些体式。
瑜伽是从身体开始,但最终走向心灵的关照。
对于身体,瑜伽的看法和现代体育不同。比如我为什么练瑜伽,而不是去跑步呢?每项运动都有好处,但是不同。体育把身体当成赛马,希望这匹马有速度、跑得快,跟其他身体竞赛。但是瑜伽不是这种外在的展示,不是我跟人比什么,它是一种内心的修养。现代人对于身体的使用机会特别少,比如,洗衣服有洗衣机代替,甚至有人洗碗用洗碗机代替,甚至连孩子都不怎么带了,全托出去;吃饭到饭馆里去等等。表面上,好像舒适了,省力了,但是,其实我们离我们的身体越来越远,对身体知觉的能力越来越差。
身体是有智慧、有智性的。有人说练瑜伽练伤了。咱们可以分析一下,这个伤由何而来。常常是这样,练瑜伽的时候,我们很羡慕别人,他能够做到那个程度,我不能,我也想达到,这是哪儿想呢,是心想。而你的身体还达不到,你没有听从你身体告诉你的话,一心想攀比,硬做,于是受伤了。这个不能怪瑜伽,而要怪你的心念。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关于呼吸。呼吸是维持我们生命最基本的东西,但是我们从来不知觉呼吸。咱们每时每刻都在呼吸,什么时候会想到呼吸呢?当我们呼吸不畅的时候,当心脏突然出现问题,心跳特快,这时候才想到呼吸。也就是说,当出了问题的时候,才想到它。我们享用着呼吸,我们因为呼吸而活着,可是,我们却把它忘了。瑜伽有这样的道理,一般的呼吸可以给你一般的能量,但是通过一些调息的技巧,可以给你增进能量。比如说咱们都有这样的经验,有压力或者紧张的时候,我们胸闷气短。所有胸闷气短都消耗我们的能量,都降低我们的免疫力。
具体说到瑜伽的练习,开始要呼一口气,每一个动作都有吸气、呼气,伴随在你身体里流动。现在我给大家做一个拜日式,我解释一下呼吸在我这个体式里面的作用。
我知道明天是三八妇女节,又有很多乳癌患者,所以我今天选择了粉色系的衣服,专门系了粉红丝带。
我现在做一个体式,叫拜日式。早上面对太阳做。拜日式大概有12个体位,是早晨让身体苏醒,既是准备,又是练习。开始之前,先呼一口气出去。在做瑜伽体式时,归位的时候,吸气,做扭转挤压体式时呼所。你们注意这个规律。虽然你们听不到我呼吸,你们看着我,你们想吸气呼气,看气息在我身体里怎么流动。我做一下。你们别觉得瑜伽这么难,我可能做不了,不是那样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程度,不用跟别人比。


收到几张现场抓拍的照片
(拜日式)这是一遍拜日式,做完特别舒服,每个人都可以做,它的编排,后弯、前屈,对着太阳做,将给你多少能量。
生命本身就有压力,压力有积极的压力,有消极的压力。像愤怒、恐惧、贪婪、匆忙或者过分的竞争,都是消极的压力,对身体都会有不好的影响。通过瑜伽体式和调息,我们可以一定程度地消除这个压力。为什么体式重要?这是瑜伽特别棒的地方。它不仅发展出一套理论,并且又可以有一套办法,又能够有通向它的道路。比如,告诉你,放松大脑,我知道应该放松,可是我怎么才能放松呢,那个东西一直困扰你怎么放松。如果让你做一个体式,你一定会放松。(做三角式)当你做这个体式时,你脑子肯定不想那种烦恼的事情,就放松下来了。这,就是瑜伽的魅力所在。
再说饮食。进食的目的在于促进身体的健康,获得力量和能量,延续生命。这和你们自己的知识有什么差别吗?可能你们也能接受。但是,想一想,每个人是不是都是按照这个原则去做呢?吃的食物要简单营养。世界上的万物只有人类是不饥饿就进食,很多人有可能是为吃而活,而不是为活而吃。“我就吃那一口,不吃还有什么乐趣呢”。如果我们吃饭是为了美味的话,就很容易多吃。你想想只是你感官需要你多吃,你觉得好吃,你使劲吃,可是你的身体受不了,代谢不掉,在身体里累积成毒素,可能造成身体功能失调。由此,我们进一步发现,我们的身和心常常是分离的。身体告诉我们的事情,我们的心脑不按照它去做,这样祸害了自己的身体。瑜伽主张和谐,它是把身体看作精神的家园,精神的殿堂。确实,我们每一个人是安住在身体里的。所以,要爱惜和维护身体。瑜伽把食物分成三类:一是惰性食物,对身体有害无益,也会给心灵造成不好的影响。如烟酒、腌制鱼肉、冷冻食品和煎炸食品等;二是变性食物,会使人内心变得不安,包括浓茶、咖啡、调味料、巧克力、泡菜和碳酸饮料等;三是悦性食物,对人的身体和心灵有益,如豆类、水果、蔬菜、乳制品和坚果等。大家都有这些常识,就不做特别解释了。
接下来,是一个大家关心的问题,什么样的人可以练习瑜伽?我认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身体软硬,无论健康与否,都可以练瑜伽,接触瑜伽的第一天你就可以获益,一定可以让你的身体灵活敏捷。瑜伽不仅给我们带来一套新的知识,而且这些知识渐渐会转化成智慧,但得,只有通过练习才能达到。
我想介绍两个老人。一位叫许哲,她现在107岁,她从69岁开始练瑜伽,她是非常有爱心、善心的人,一生都在做义工,帮助病人、穷人。对她来说这不是展示,这是生活。她的信条是,我不停地做义工,做人间的义工,她真是一个身心高度和谐的老人。特别强调她69岁开始练,就是想打破那种概念,不是说只有年龄靓丽时髦的女人才可以练。还有一位老人叫沈维德,他62岁开始练。昨天下午我参加他的一个瑜伽静坐辅导。他是我见过的最健康的人,面容那么干净、那么清澈,虽然已经白眉毛了,但是非常筋道。昨天他教大家静坐,给我特别大的启发。他有一套办法,在练习双盘的过程中,可以对身体有很多改善。愿意学的可以留下来我教给你们。沈维德原来有很多病,高血压、心脏病、胃出血,以前也是病魔缠身,他的动力是为了改善身体,练了20年,练到现在这个程度。
他印证了我一个想法,瑜伽是属于每一个人的,任何人类伟大的东西、好的东西,我们都应该享用。为什么要让它只属于那些特殊的人群,少部分人群,年轻人群呢?为什么不能给更多人带来利益呢?昨天沈维德说瑜伽特别简单,之所以发展成那么复杂,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里面有利益的东西。他说,有一次关于国际瑜伽交流大会,日本人看他光揉脚,觉得没什么可学的,就去找那些复杂的让人眼花缭乱的,觉得那个才能学。其实,大道至简。

演示沈维德老人双盘前的活动方法
瑜伽不是为那些暴饮暴食的人所准备的,也不是为那些禁食的人准备的,也不是为贪睡的人准备的,也不是为熬夜的人准备的。生命就是学习,瑜伽是一种生活,它不是单一的,光是做耍杂技的动作,它是一种生活,包括饮食,包括你的心态等等。瑜伽是从有限到无限这样一个旅程。而体式、练习是你达到所有这一切的基础。
(带做牛面式、束角式)
当你身体哪儿都能到达的时候,你身体就是通畅的。我从儿子去世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开始练习瑜伽。朋友为了帮助我,她们希望我从这样一个灾难中走出来,愣拉我练瑜伽,我当时坚决不练,拒绝。可是,她们实在太盛情难却了,我拗不过他们的一片好心,硬着头皮去了第一次。我从来没有进过瑜伽馆,也不知道还要瑜伽垫,他们给我准备了瑜伽垫,还给我办了一个月的卡。那时,我身体非常虚弱,做任何一个动作都是眼冒金星,这是第一次。但是,我觉得他们太好了,我要不这样,对不起人家,于是我硬着头皮又去了第二次。我去之前,必须在床上先躺好长时间。我觉得得好好躺着,一会儿才能对付得了这节瑜伽课。没想到,第二次练完,我竟然晕了。瑜伽教练让我躺在一个床上。这是我那时候的身体程度。还有一个指标。爬香山,上到很低的那块平台,我就完全爬不了,心脏难受,只能躺在石头上。那时候,我知道我要锻炼,由死而生,需要非常努力。于是,我每天爬山,背着瑜伽垫在山顶练瑜伽。现在我已经是生龙活虎的人,前一阵我每天走路十公里,走路、跑步、瑜伽,还有脑力劳动,都可以胜任。还有一点,你们不一定效仿,我素食,吃非常简单干净的食物。
最后讲一句,今天大家走进来听,都是关注自己健康的人,当你关注自己的健康,关注身体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开始走向你的内心。那么就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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