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说苏轼词1——读苏札记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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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说苏轼词1
——读苏札记之十八
我楚狂人
苏轼存世词作共有369受,数量远少于他的散文和诗。但是,苏轼的词似乎对后世的影响更大,这是很耐人寻味的文学现象。我想,主要的原因或许有这些:首先是,宋代是词的黄金时代,词人更加引人瞩目。其次,苏轼开创豪放派词风,是一位引领者,文学史地位非凡。再次,苏轼词确实成就非凡,脍炙人口。再次,苏轼词引发了激烈的争议,更是提升了苏词的关注度。所有这些,就造就了苏轼词独一无二的历史地位。
根据朱孝臧、龙榆生编校的《东坡乐府笺》来看,苏轼最早的一首词乃是一首《浪淘沙》,作于熙宁五年(1077年)。
《浪淘沙·探春》
宋·苏轼
昨日出东城,试探春情。 墙头红杏暗如倾。 槛内群芳芽未吐,早已回春。 绮陌敛香尘,雪霁前村。 东君用意不辞辛。 料想春光先到处,吹绽梅英。
这一年,苏轼41岁,所以,苏轼创作词是远晚于诗文的。
苏轼的第一首豪放词通常认定为写作于熙宁八年(1080年)《江城子·密州出猎》。也就是说,苏轼创作词不久就产生了他的第一首豪放词。这似乎是骨子里带来的基因。
下面就说一说苏轼词的我见。
一、宋词的繁荣与宋初对词的认识
我曾经多次说过,唐诗宋词在当时就是一种流行音乐。唐人记载的“旗亭唱诗”形象地证明了这一点,而“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也证明了这一点。我一直以为,诗歌就是用来唱的,诗歌与音乐就应该是一个整体。所以,今天不懂音乐的“专家”研究唐诗宋词是弄不明白的。我还一直坚持,词取代诗成为最流行的诗歌体裁,正是因为唐代以后诗与音乐的脱节,于是与音乐结合更密切的词就登堂入室了。如果用这个视角来看待我们的诗歌发展,可以让问题简明得多。
词,产生于唐,而繁荣于宋,这一点没有疑问。但是,宋初人对词的定位却是有问题。宋初人把词看做是“诗余”,对词的题材加以限制,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思维方式。
何谓“诗余”?诗余,词的别称,因词是由诗发展而来并被认为是诗的降一格的文学式样,故称“诗馀”。这是一种对词的艺术定位。我看下来,主要的定位在于,一是题材,宋初人认为重大题材是诗的题材,而个人的喜怒哀乐缠绵悱恻才是词的题材。二是语言,诗讲究典雅,词讲究婉丽,甚至可以俚俗。但是我我认为,这是宋初人的误解。唐代产生词的初期,词不是如宋初人理解的那样。如挂在李白名下的“百代词祖”之《忆秦娥》末句:“西风残照,汉家陵阙。”何等沉雄苍凉,何等的高古典雅。中唐韦应物的《调笑令》是公认的可靠的早期文人词:
调笑令
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
这首词通过象征的手法描写边塞生活,是作者为抒写戍守边塞的士卒的思家情感和艰苦生活而作。这里有空阔的天地,有思乡之苦,但是绝对没有缠绵悱恻。
至于晚唐,政治生态恶化,唐人失去了惯有的豪迈乐观和浪漫,出现温庭筠这样的唯美主义的词人是一种必然,但是这直接影响了后人对词的认识。
南唐词和西蜀词是词走向成熟的重要阶段,也直接对宋初人对词的定位产生了影响。
南唐和西蜀都是满足于苟安的割据势力,他们只是“一晌贪欢”(李煜词),他们用艺术的精致包装自己精神的猥琐。南唐后主李煜确实是一个艺术天才,他用最白描的手法表达最难表达的感情。真的是“粗服乱头不改其天姿国色”。他们对艺术的追求真的达到了极致。南唐宰相冯延巳云:“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谒金门·风乍起》)观察之细,写景之精,用词之妙,到了毫颠。而且更是以景写情,可算是绝妙。但是但是就有人不满,这个人就是冯延巳的老板南唐中主李璟。李璟好读书,善文词。继位后,他特别看重词人。冯延巳就是因词作升官。有一次,李璟取笑冯延巳:“‘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冯回答说:“未若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也。”冯延巳因在政治上很跋扈,为固结自己的权势,排斥异己,在太子府上凡是地位高过他的,必然想方设法地除掉。还依仗自己的才学和君主的宠信,肆意欺辱朝臣。所以冯延巳的回答被后人认为是溜须拍马、媚主的行为。但也有人不以为然,比如陆游,他说:“(南唐)衰败不支,国几亡,稽首称臣于敌,奉其正朔以苟岁月,而君臣相语乃如此。”认为应该从历史背景来看君臣的对答。这是文学史上有名的一桩公案。但是南国君臣的对话,足见他们的格局。所以,就这样词被定位在“诗余”了。而这种认识直接影响了宋代前期文坛,而这,就是苏轼词产生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