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歇后语里的痞气

我楚狂人

世人说起苏州话都是赞不绝口，雅致、文雅、典雅，总离不开一个“雅”字。其实作为语言，特别是方言，总不会是一味的“雅”，单一个“雅”字何以说尽七情六欲？说起来，苏州话也并非是一味的“雅”，有时候也有着自己的痞气，特别是在苏州话特色之一的歇后语中，往往就有这种痞气。今天就戏说这种痞气。

说起来，苏州话中歇后语就是一种不便明说的隐晦语。苏州人喜欢隐晦语，如苏州人不说“赤佬”或者“鬼”，口语中称之为“齐大老爷”，原指齐门外的土地神，即安齐王庙那一位，但是却被借代为“赤佬”。遇事不顺，称之为“碰着仔齐大老爷”。苏州人的歇后语作用类似，如口不言污秽，“屎”不便直说，老苏州用歇后语说之叫做“幺尼三（四——屎）”，说人做事情不合情理，斥之为“吃错点幺尼三（四——屎）”，这就有点痞气了。可见苏州话的痞气并非今日始。

但是在我们插队的那段日子里，痞气的苏州话歇后语忽然风行起来，叫人瞠目结舌。我就略举数例，都是我们这些苏州插青耳熟能详的。

一曰“结个鲁（多——赌）”。下乡后，学会了什么是“我的”，“我的工分”、“我的口粮”、“我的自留地”。同时，有不少伙伴学会了赌，什么都能赌，一分钱、一支烟都可以成为赌注。记得有个冬天几位插兄去太仓，路上忽发奇想，赌谁敢跳进结冰的河里，胜者赢一包“牡丹牌”。结果没有一个怂的，都跳下了河。当然谁也没有赢。至于农家婚宴上赌吃饭、赌喝酒，就是常事。我队小伙子吃过十七碗饭，小胜半碗，居然没事。但是“结个鲁（多——赌）”主要还是指打牌之类赌钱。前面说的赌，北方人称之为“打赌”，苏州人称之为“横东道”，不是明令禁止的赌。

但是“赌”还是要严禁的，所以称为“结个鲁（多——赌）”。

二曰“千方百（计——鸡）”。为什么“鸡”不能明说，这里大有玄机，那就是偷鸡。饿疯了的年轻人，偷鸡解馋，算不得大罪过，但是毕竟上不得台面。所以就有了“千方百（计——鸡）”这一说。有关“千方百”，插青中间有许多传奇故事，不足为外人道了。呵呵！

三曰“拗头落（颈——警）”。苏州人把忸怩作态叫做“拗头落颈”，但是这里只突出一个“警”字——警察。有了前面的“结个鲁（多——赌）”和“千方百（计——鸡）”，自然要担心“拗头落（颈——警）”找上自己了。演出当代版《警察与小偷》可不好玩。

这就是充满痞气的几个流行于我们插队时期的歇后语了。想想苏州话出现这样的语言环境，也真的叫人啼笑皆非了。

但是这就是历史事实，我们苏州话确实也有痞气的一面。

1972年，插队留影，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