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消息机关”看古代的安防措施

苏州五中  张长霖

（本文发表于《苏州安防》2018年第3期）

儿时跟着祖父进书场听《七侠五义》（按：旧有章回公案小说《三侠五义》、《小五义》、《续小五义》，曲园俞樾先生甚爱之，作考订，并定名为《七侠五义》，苏州评话即用《七侠五义》为书目），听到锦毛鼠白玉堂陷落铜网阵，浑身被乱箭射成刺猬一般，不觉毛骨悚然。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样凶险的事物，说书先生称之为“消息机关”。其实“消息机关”离我们并不遥远，如博物馆展品的安防设施，实际上就是古代“消息机关”的升级版。

一、何为“消息机关”

“消息”一词，最早出现在《周易》中，乾六爻为息，坤六爻为消。辞书上这样解说：

《易》乾卦主阳，坤卦主阴。阳升则万物滋长，故称息；阴降则万物灭，故称消。

《史记·历书》：“盖黄帝考定星历，建立五行，起消息，正闰馀，於是有天地神祇物类之官，是谓五官。”张守节正义引皇侃曰：“乾者阳，生为息；坤者阴，死为消也。”

……

这么说吧，“消息”最早的意思实际上就是“生死”。

到了后代“消息”与“机关”联称，意思有所变化。所谓“机关”是指发动机械装置的枢机。如：汉王充《论衡·儒增》：“夫刻木为鸢以象鸢形，安能飞而不集乎？既能飞翔，安能至於三日？如审有机关，一飞遂翔，不可复下，则当言遂飞，不当言三日。”有如：《后汉书·张衡传》详细记载了张衡的地动仪的发明：“阳嘉元年，……旁行八道，施关发机。……”都是这类意思。

再后来，就渐渐成为一种机械结构的统称了。如元·岳伯川《铁拐李》楔子：“火坑里消息我敢踏，油鑊[huò]内钱财我敢拿。”又如《红楼梦》第四十一回：“原来是西洋机括（按：就是“机关”），可以开合，不意刘姥姥乱摸之间，其力巧合，便撞开消息，掩过镜子，露出门来。”在各种小说和笔记中出现的诸如滚木礌石、铁滑车、踏板、陷马坑、绊马索、竹签、铁蒺藜、埋弩、硫磺烟、撒石灰、千斤闸、断龙石、绝户套、弯竹套、燃香引爆、迷宫石阵等等，都可以称为“消息机关”。于是“消息机关”就成了凶险的安防设施的总称。经过后世大量武侠小说和近时盗墓小说的渲染，“消息机关”更叫人谈虎色变。

二、有关“消息机关”的记载

那么，历史上这种被称为“消息机关”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安防设施到底是不是存在？先说两个故事，一是埃及法老墓也就是金字塔的故事，一是《三国演义》中“八阵图”的故事。

埃及金字塔，现在普遍认定是古埃及法老的陵墓，建造时间距今将近五千年。关于金字塔的故事很多，我只说“法老的诅咒”，1922年，英国考古学家霍华德·卡特在图坦卡蒙墓中发现了几处图坦卡蒙的诅咒铭文，有一处写道：“谁扰乱了法老的安眠，死神将张开翅膀降临他的头上。”还有一处写着：“任何怀有不纯之心进这坟墓的，我要像扼一只鸟儿一样扼住他的脖子。”这个最年轻的法老的墓门被开启的同时，神秘伴随而来，多人连续死亡。有人猜测是中了不知名的毒气，有人说是中了细如牛毛的毒针，总之这是中了神秘而无法知晓的机关。

 “八阵图”是《三国演义》中最神奇的情节，东吴统帅陆逊追击刘备败军，不料在鱼腹浦陷入诸葛亮入川前布置的“八阵图”，迷失其中。如无诸葛亮丈人黄承彦领路，陆逊大军后果不堪设想。这样的机关太可怕了，难怪多年后唐朝诗圣杜甫还写诗感慨：“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有人说秦始皇陵真有浩荡如大河的水银，那水银毒气应该也是机关。

我们今天在古墓考古时确实发现了如断龙石之类的机关，那些叫人谈虎色变的诸如弩箭、毒气、陷阱之类倒是不多见。

看来，机关消息确实是存在的，但是是否如小说描写的那样可怕而繁复，就很难说了。

三、“消息机关”与“阵”

我们从传统章回小说里和评书评话里常常说到“阵”，甚至“摆阵”与“布阵”成为全书的大关节，如《杨家将》中的天门阵和《封神榜》里的诛仙阵、九曲黄河阵。我们这篇文章一开头说起的“铜网阵”和名声更大的“八阵图”更是名声大噪。

从这些小说的叙述来看，这些充满凶险的“阵”实际上就是成系统的消息机关，而且都是防御设施，而不是进攻武器。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看：单一的安防设施可以称为消息机关，最简单的形式就是一把锁。而一旦消息机关形成系统，就可以称为“阵”。如我们一开始说到的“铜网阵”就是由触发机关、铜网、乱箭、断刃坑这一系列设施组成，一旦发动，就成为一部杀人机器。而“八阵图”则是用很多石头堆成，形成一个迷宫，叫人迷失其间。

这些阵又有各自的破解之法。因为构筑阵必须要有“法”，小说家言往往是“四象八卦”之类。既然有法可依，也就有了破解之法。这就是“防”与“攻”的斗智斗勇。

我们今天有相控阵雷达（英文：Phased Array Radar，PAR）即相位控制电子扫描阵列雷达，利用大量个别控制的小型天线单元排列成天线阵面，每个天线单元都由独立的移相开关控制，通过控制各天线单元发射的相位，就能合成不同相位波束。相控阵各天线单元发射的电磁波以干涉原理合成一个接近笔直的雷达主瓣，而旁瓣则是各天线单元的不均匀性而造成。这实际上就是“阵”理论在今天安防设施中应用。

我们今天，比较基础的安防设施就是探头，可以记录下现场发生的事情，并采取各种后续手段。还有，现在一些敏感部门和居民小区的围墙上，往往会设置激光装置，一旦触发就会自动报警，立即会被发现。探头和警报系统，形成了今天基本的“消息机关”。但是在这个基础上，如果配有自动激发的杀伤性武器，那就成了恐怖的“消息机关”了。

总体来说，“消息机关”不是一种主动进攻性设施，而是被动防御性设施。所以，“消息机关”应该就是古代发明的安防设施，这种安防思想今天还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