阊门内街坊：天库前等1

——金阊门旧事之十四

我楚狂人

写完下塘街和桃花坞，继续写与西中市平行的东西向街坊吧，然后再写南北向的。

西中市以南，有天库前。天库前，我的老友顾金林住在这里。金林家在天库前的西头。金林老兄是我初中的同学，也是我们的“七个党”的好朋友。虽说金林不是我们“七个党”中年龄最大的，但是无疑是最具大哥气质的，因此金林家也自然而然成了我们聚会最多的场所。金林没有读高中，插队到市东郊金鸡湖畔务农，那里一面是水色翠绿的金鸡湖，一面是水色灰蓝的独墅湖，我们也曾月夜泛舟湖上，纵酒放歌，作通宵之游。金林下乡后，每回城，我们依旧还是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谈谈新读的书。金林嗜读如命，眼睛读坏了，深度近视。

记得金林老家在天库前的西头，大门北向，木板“式板门（排门）”，进门是一条窄弄，直通最里面的灶间，与灶间隔开一个小天井，有间不大的地板房，这是金林的住处，也是我们喝茶聊天的地方。这房间光线很暗，只靠着天井里的光线采光，但是这光线暗淡的小房子里，我们度过了多少心底宁静的光阴。

文革中，诸事纷纷纭纭，往往心烦意乱，金林家就是我的心灵避难所。我、金林、永明兄常在这里小聚。金林家这时多了一间房，在天库前东头的横巷德馨里过街楼上，那里高爽清净，更是读书谈心的好去处。喝点小酒，油氽豆板、盐水鹅。我自小性不食禽类，也说不出原因，但是从金林处开始，我吃家禽了，最早就是盐水鹅。

我读大学，欣逢金林新婚大喜。金林当时滴酒不沾，嫂夫人亦然。于是把陪酒对付邻居小弟兄的任务交给了当年号称能酒的我。我那时正胃痛，但是没有说，慨然允之。到时使了一点简单的以逸待劳之计，三茶杯（那时喝黄酒用玻璃茶杯）善酿酒打倒了一桌子，胜利完成任务。后来回家我就胃出血了。这是我第一次胃出血。几十年了，从未与金林说起过。年轻时还是有一股子豪气的。呵呵！

天库前的横弄周王庙弄，是我的老家。我出生前的十来年，我家从周王庙弄搬到胥门外大马路，为了开店谋生。我家的周王庙弄老房子没人要，就丢弃了。那房子就在金阊区党校的斜对面不远处，还在。现在是房管局的房子。多少年后，我在市委党校客座讲课，一度在金阊区党校有教室，我借机找到了那老屋。后来一次家里人去艺圃，陪着老奶奶找到了老房子，奶奶一一指点当日光景。这里是我的父亲的出生地，也是我的曾祖去世的地方。我曾祖就是在这里修屋面“筑漏”，笑言“做瓦老爷”，中风去世的。那一次去老屋，距离奶奶离开阊门四十多年了，而奶奶去老屋的事情距今又是二十多年了。奶奶也去世十多年了。

岁月易逝人易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