阊门外街坊：三乐湾地块1

——金阊门旧事之七

我楚狂人

从广济桥南下，路西原先有一大块历史街区，这里小巷密如蛛网。这片街区，东到大马路，西与北兵营隔路相望，南起金门路，北至上塘街，主要街巷有丁家巷、义慈巷、新马路、金石街、三乐湾等等，苏州人习惯把这里统称“三乐湾”。如今这里已经拆成一片瓦砾场，仅市五中与梨园小筑独存。“石路西扩”？石路上还有那么多烂尾楼半烂尾楼没有消化，何必妄谈“石路西扩”政绩工程面子工程。浮夸！

我把这一地块成为历史街区，是有原因的。历史上，东汉郡守糜豹创建泰伯庙，庙址就在三乐湾一带。可见东汉时这里就人口众多，市廛热闹了。从诗圣杜甫的名篇《壮游》中看到，杜甫到过三乐湾泰伯庙，足见名声远播。泰伯庙是五代时吴越国搬进城重建于下塘街的。北宋权臣丁谓，在这里置下大量房产，留下了“丁家巷”这样的历史地名。足见这里在宋代就是“优质资源”。我在五中校园，发现了好几块巨大的“石元宝”，也就是“踹石”，这是古时候染织行业的工具，考证下来是明朝遗物。证明这里在明朝时染织业兴盛。明末清初，郝太极卖药上津桥头，足见这里有足够的人流量。引来狂客顾炎武上门较艺，这里应该十分热闹。清中期，这里沿着上塘街，有潮州会馆和汀州会馆，差一点成就了皇帝接见的盛况。这里还有梨园小筑，还有金阊实小校园里的庙宇大殿（未来得及考证已经拆了）。我说这里是历史街区，应该是有依据的。

这样的历史街区不被保护，而是被明目张胆拆除，这是因为一个决策性的错误：把苏州的古城保护仅限于城墙以内。于是城外也就是山塘街例外被保护了，阊门城外的石路地区整个推倒，胥门外也整个推倒，历史上的“金阊门银胥门”就永远消失了。其实，就算是城里又如何？一条干将路，拆除多少历史街坊？干将路一开，苏州古城已经不复存在。民国老街有几许？现在只剩下西中市一条了。房地产开发，黑了多少人的心，为祸之烈，亘古未有。破烂的三乐湾在这样的唯利是图的大潮中自不能幸免。

三乐湾，是周秦兄的老家，一度也是我们几个插兄的精神家园，周秦妈妈就像是我们的“众家妈妈”，她的面对困境时的微笑使我们飘摇的心有了一份安宁。但是，往事如烟，昔日弯弯曲曲的小巷只在梦里。

怅然！

我写三乐湾，实际上就是在寻梦。

三十多年前老友在五中校园合影。这棵雪松毁于前些年的雪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