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妈妈守岁

——春节旧事之二

张长霖

除夕，中国人十分重视的日子：祭祖、团圆饭、守岁是一年中最隆重的仪式。不管身处远方，游子在除夕想方设法也要回家，所以中国有“春运”，而别国没有。不管2多么贫寒，除夕夜也要祭祖：一碗肉、一尾鱼是祭祖；青菜豆腐也是祭祖。只要有香烟，有诚心就好。

我自幼丧父，家道中落，完全靠母亲操持。母亲开始是给人家裁缝做下手：锁纽扣、翻棉衣，十分辛苦。后来开了一家小人书（连环画）摊，由于靠在电影院附近，人流量大；而且新书进得及时，出样也到位，生意非常好。但是，文革把我家的书摊也革掉了，母亲只能重新锁纽扣，翻棉衣。除夕夜是裁缝的忙季，家家催要新衣。所以烧年夜饭的任务就是我的了，母亲为人家赶制新衣。等到祭祖结束，匆匆吃过年夜饭，母亲才有功夫为我们兄妹准备新衣。母亲是一个十分传统的人，她尊重习俗，一年到头，总要见见新。母亲是一个十分好强的人，她不愿我们兄妹年初一没有新衣，让邻居看低。所以，为别人忙了一年的母亲，总要把一年的最后几个小时，留给自己的孩子，为自己的孩子制新衣。

两个年幼的妹妹已经睡着，妈妈在昏暗的灯光下飞针走线，我陪在母亲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母亲说着闲话。就这样，听着隔壁的老台钟敲响了午夜钟声；听着窗外零零星星响起鞭炮，母子两迎来了新的一年。

母亲咬断最后一个线头，说，试试看。母亲疲倦的脸上露出笑容。

母亲去世已经20多年了，陪着母亲守岁的情景还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