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过年闲人

——春节旧事之四

张长霖

老辈人说，年初一到年初五是笑嘻嘻的弥勒佛当家，所以一天祥和，人人可以躲几天闲。而我，由于不善家务，从年前就是闲人。尤其是先前家里地方挤，忙年的家人撞来撞去，嫌我多余，往往出门躲闲。因此也留下了许多躲闲的美好记忆。

一次除夕，我妈又把我赶出门，说是像个木桩。于是信步去找和我一样多余而有闲的周秦君。走到周秦家门口，正好周秦走出门。相视一笑，知道也是赶出来的。闲极无聊，忽然想到除夕的虎丘一定十分清静，于是信马由缰步行着去虎丘。

除夕下午的虎丘果然清静，寂静无人，仿佛整个虎丘就是我们两个人。顺着熟悉的山道来到后山，只见竹影扶疏，苍鹭齐飞，虎丘山高古悠远的神韵尽显。平日在人堆里挤着玩虎丘，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此刻，如果从竹林中走出白居易、苏东坡、袁中郎应该一点也不觉突兀的。

有一年与周秦君相约，年初四去陆墓探访文征明墓。那时的公交还很不方便，陆墓也还纯乎是乡村。在去常熟的公路边下车后，穿过冷落的小镇，走过烧金砖出名的御窑，又穿越了一个小村落，见到了这位书画大师的墓地。虽说已经破败，那宏大的规制还是看得出的。有出息的子孙，气派果然不同。

有一年年初七人日，周秦约我去探访清初诗人张永夫在灵岩山下的墓地。周秦君第一次给我讲起再来人张永夫的诡异经历，使我浮想联翩。从此“再来人墓”这块小小的碑深深铭刻在我心里。在此后的几年，我去苏州博物馆读了张永夫的康熙刻本《锄茅集》，在种种笔记野史中搜索这位奇特诗人的踪迹。我甚至想为这位诗人写一本小说。可惜，闲人往往就是懒人，始终没有动笔。

过年了，让自己闲一点，也许你会有别样的生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