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夕   原著

                                          张苗苗   缩写

                                             （一）
  厨房闹鬼的说法是由何夕传出来的。
  他当时才不过七八岁，住在檀木街10号的一幢老房子里。那夜他溜到厨房想找吃的，而在这时他看见了鬼：一个飘在半空的忽隐忽现的人形影子，如穿墙般消失在天花板上。何夕用力咬了咬舌头，疼，这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发出了惨叫。
  家人开始并不相信何夕的说法，总以为这个孩子在搞恶作剧。但后来何夕不断说看到鬼影，并整天用惊恐的眼睛四处张望。这样的日子使每个人都感到难受，于是两个月后何夕全家搬走了，燃放了一路古老鞭炮。

  很普通的一天，何夕再次从梦中惊醒。二十年了，鬼影如梦魇般纠缠着他，而他只能充满恐惧地一遍又一遍地感受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但是昨天的梦有点不同，何夕看到了别的东西——枫叶刀市，一个陌生而奇怪的地名。当然，这肯定来自他当年的目睹，只是此时方才记起。
  何夕打开电脑，开始紧张地在网络四处发布信息询问枫叶刀市。许多年来由于那件事，他总会真切地感到有一些手指在自己的背脊上爬来爬去，每当这时他就会感到莫名的伤悲，他曾猛地回头大声喊道“它们就在那儿，只是你们没看到”，可他得到的只有嘲笑。那个城市肯定存在，何夕有些发狠地想，我是正常的，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
  只是他没想到这竟会招来警察。
  发布信息后的第二天下午，二十名武装警察冲进何夕的办公室。随后，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文质彬彬地说道：“下午好，何夕先生。我是郝南村博士。我从网上看到你在找一座城市。我想你的古怪念头是出于精神疾病产生的幻觉。不过，我们愿意为你支付治疗费用。我们已经通知了你的家人，他们很高兴。喏，”郝南村抖动着手上的纸页，“这是你家人的签字。”
  这时，四个彪形大汉朝何夕扑来，何夕这才如梦初醒般尖叫起来。
  郝南村的笑脸上露出一抹阴鸷的神色。

                                              （二）
  牧野静紧紧盯着车内的可视电话，屏幕上欧文局长的脸色相当紧张。“华吉士议员在府邸被劫持了，现场已被封锁，案子可能与‘自由天堂’有关。”
  牧野静悚然一惊。自由天堂，新近崛起的神秘组织。凡是与它作对的人最终都莫名其妙地遭到打击。两个月前，对非法组织态度强硬的刘汉威议员突然死于家中。一个月前另一位议员也暴毙街头，而现在轮到了华吉士议员。
  容不得多想，牧野静开足马力赶往现场。现场已是戒备严密，局势僵持不下。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牧野静心里暗暗叫了一声糟糕。
  破门而入，屋里居然只有华吉士一人，一柄小刀贯穿了他的右胸。“……那个男人……”华吉士痛苦地喘息着，迷离的目光停在天花板上，“……他两腿一抬一抬地……走上去了。”
  “然后呢？”冷汗从牧野静额头不停滚下。
  “然后……不见了。”华吉士的头猛地一低。

  前来向高级官员解释华吉士案件的牧野静刚刚走进会议室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在这间足以容纳一百人的房间里只坐了不到十个人，每个人肩上的徽章都令她不敢喘气。
  一位头发雪白的老人面色异常凝重，“我是江哲心博士，华吉士议员当时是否清醒？”
  “我认为他的话是可信的。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这涉及到政府高级机密。”
  牧野静不再说话，知趣地退出了会议室，不过还是有一些低低的絮语钻进了她的耳孔。“以前的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能否与其联系上。”“何夕现在已经返家，在四十七街区，不过这……恐怕没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因为当时已作了常规处理，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
  直觉告诉牧野静何夕将成为揭开案件之谜的关键。
  为了找出真相，牧野静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找到四十七街区。院子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正惬意地晒着太阳，一丝亮晶晶的口涎从他的嘴角直拖到已经很久没洗过的衣领上。一些散乱的硬纸板摆在他面前，旁边还有半桶浆糊和一些糊好的纸盒。
  这时一个老妇人突然走过来，“死东西，干一点活就偷懒。”老妇人说着话不觉悲从中来，眼睛红红的，“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爷叫你来折磨我。”
  “请问……”牧野静小声地开口，“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何夕的人？”
  “何夕。”老妇人念叨着这个名字，悲伤地揉着眼睛，“他就是何夕，我的儿子。他本来很好，最多只算有点小毛病……可在医院治疗之后竟成了这样子。”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声，不下二十个人一拥而进。
  “你怎么在这儿？”江哲心博士意外地看着牧野静，“看来我们必须连你也一块带走。”他做了个手势，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围拢过来……

                                               （三）
  病房里只住着一个病人——何夕。他现在与两个月前已经判若两人，有时异常烦躁，有时却又长时间地发呆，像在想什么问题。今天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吃完药之后立刻休息，而是点了一支烟。过了一会他像是下了决心般地说了句，“叫他们来。”
  “你是说……”江哲心博士擦拭着汗水，“你完全想起来了。”
  何夕冷冷地说：“我想起来你们怎样把我抓走，又怎样把我变成疯子。”
  “我知道这伤害了你，但你现在必须帮我们……”
  “帮你们？”何夕大吼道，“你们毁了我！”
  江哲心尴尬地笑笑，“我知道没有什么能弥补你的损失，但你真的要帮我们。”
  “如果你们告诉我真相的话，我会考虑。”
  “除非‘五人委员会’集体同意，否则我不能告诉你。”
  “那我跟你走。”

  “五人委员会”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机构，实行终身制，如果某一委员去世了才会由另外几名委员推选新成员。
  此刻，屋子里只有七个人——何夕、牧野静和“五人委员会”成员。
  这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开口道：“何夕先生，我是‘五人委员会’的凯瑟琳博士。”她又指着其他人说，“这是蓝江水博士和崔则元博士，还有你认识的郝南村和江哲心博士。现在由我们来解答你的问题。”
  何夕想也没想就开口说：“我想知道枫叶刀市在哪。”
  蓝江水反问道：“我想问你知不知道‘新蓝星大移民’。”
  “那好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政府让许多人移民到一颗新的类地行星上去了。算起来第一批上路的人已经到达很久了。”
  蓝江水摇头苦笑，“我不得不佩服政府高超的保密手段，这么多年还能让人不起一点疑心。”
  “你说什么？”何夕倒吸一口凉气，“那么那些人到哪里去了？”
  “他们就生活在类似枫叶刀市的城市里。只是，组成他们世界的砖和我们不同。知道普朗克恒量（注）吗？”凯瑟琳轻声问道。
  “大概是个常数，所有物体具备的能量都是它的整倍数。”
  凯瑟琳颔首，“世界并不是连续存在的，而是以这个值为间隔断续存在。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不妨把普朗克常数看作一块最基本的砖，整个世界正是由无数这种砖堆砌而成。”
  何夕心中一凛，她的话让他想起了一种可能……但那实在是——太疯狂了。
  江哲心叹了口气，“两百多年前，由于人口问题以及对自然的过度开发，地球不堪重负。这时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出现了，他叫金夕。他找到了一种‘非法跃迁’法，可以将物质跃迁到另一层本来不可能的能级上。在他的方程式里总共找到了六个可能的稳定解，我们的世界只是其中一解。当时的压力迫使我们只能把所有的解都用上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现在的世界其实是由六重世界构成的。”
  “六重。”何夕喃喃而语，似有触动。
  “当年佛陀把欲世界分成包括地狱道，饿鬼道，畜牲道，阿修罗道，人道，天道在内的六道，它们在业力的果报下永无止境地流转轮回。”江哲心稍停一下，语气变得像是宣判，“此所谓六道众生。”
  牧野静若有所思地看着何夕，“你不觉得这里有些事情不能解释吗？如果把这些事情同自由天堂的案子联系起来想的话……”
  何夕愣了一下，“你不会是在说……”
  牧野静点头道：“也许那就是真相。”
  “如果把杀手的突然消失解释为进入了另外一层世界的话也就没有什么奇怪了。”何夕的脸色有些变了，“难道，他能够在六个世界里自由往来？”
  牧野静的声音有些发抖，“而这个人居然还是杀手。”
  江哲心露出痛苦的神色，“你们终于还是想到了。不错，这就是我们眼下的处境。出现这种人的概率是百万亿分之一，可我们中彩了，而且出现了两个。一个是凶手，而另一个人就是——”江哲心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你。”（未完）

   温馨提示：阅读原文请您订阅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