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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拜厄斯·S·巴凯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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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 译
一揽子交易的半个点
当陷入氧气危机时你就会保持低调,再者走动太多也只会让情形更加恶化,因此当一名站员出现在我舱室门口敲门时我很不安。
我滑出舱室站在这位彬彬有礼、状如人体骷髅样的机器人面前。
“亚历克斯·摩泽尔?”它问。
撒谎毫无意义。站员已经扫描过我的脸部特征,它只是在寻求声纹核对而已。“是的,我是亚历克斯。”我承认道。
“港主想要见你。”
我咽口唾沫,“他只用给我发个信息就行了。”
“我就是来这儿护送你过去的。”机器人伸出拼装手臂,手指指向走廊。
轨道里的空间是昂贵的。像我这类低级阶层住的是沿着走廊依次堆起的格子舱室。而我舱室后面的房间,可以消闲地看看星星,住那种地方让生活在太空港听起来异常迷人且让人兴奋,如果你所属的阶层更高些。
我就曾住过那样的房间:那种地方简直是浪费空间。那里面有家具,甚至还有能让你漫步的空间。那真诱人!但在外太空里拥有空间远不在我的需求之列。
我的需要第一是空气,然后是食物,其他一切都是穷奢极欲。
港主盯着太空,而我静静地待在运转系统的门边,偷偷奢望如果我一声不吭他就不会注意到我。运转系统悬挂在这座太空港巨厦的中心附近,就像粘在长长隧道尾上的一个气泡。从这儿你可以看到我们身后的太空港:奇异金属制成直径达数里的轮子缓慢地旋转着。
运转系统里没有重力,或者说在中心的任何地方都没有重力。轮子到中心有无数根辐条相连,中心是飞船停靠、维修以及进行诸如此类活动的地方。
我静静地悬在空中,看着站员们依港主的各种吩咐轻快地掠来掠去,不知接下来会怎样。
“你透支了。”港主在一艘针状带有羽状叶翼飞船滑进我们下面的对接口后开口道。他转身面对我,虽然他的眼睛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挖出来了。可遵从习惯,在原来眼睛的位置装了两个相机,或是什么可以看到东西的机器。
港主移得离我更近些。围着他的构台装有发动机,一支长长的手臂可以把他运送到这个房间里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成千上百根缆管,一端如头发样插进他的头皮里,另一端归拢进构台的臂状结构中。一些管子带走没用的副产品,更多的管子输送净化的血液和其他液体。
“对不起,”我结结巴巴地说,“生意很少,而且需求在下降。我已经修了很多课程,甚至修了语言课……”当我看到一只干瘪的手,手掌向上伸出时我闭上了嘴。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港主那毫无视力、凹进去的眼孔转向外面深邃的太空。他脸上硬如皮革的皮肤能表现的感情很少,机械的声音单调平板,“如果你再不做出些令人信服的努力,就不会再允许你透支了。”
我争辩道:“我很有鉴赏力,我……”
“刚刚抵达的飞船给你提供了一个选择,”港主一点也不听我的辩解继续道,“如果你待在站上我不可能再让你透支,所以我会让你冬眠。为了支付冬眠费用和氧气费用我会购买你的合同。你会被唤醒做些担保性工作,我会从中抽取一定的提成。一旦你有了足够的流动资金,你可以赎回你的合同。”
这正是我所害怕的,可他曾提到选择,“我另一个选择是?”
他挥挥手,我刚看到停靠过来飞船的全息图像悬浮在了空中,“他们要找一位职业朋友。”
“为他们的船?”我吃惊地问。我不是做船员的料。我是被冷冻起来运到站里的,只是个冷冻人。像我这样的人航行时是不会让保持清醒的,没有足够的空间。
港主耸耸他那毫无血色的双肩,“他们不愿告诉我原因。想知道他们的需求我得先签定不泄密协议。”
我盯着那艘长长的飞船,“我不是性交人偶,他们知道吗?”
“他们知道。他们强调说他们不需要特殊服务。”
“如果出了这个站,远离了你的保护,我就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了。”
“是有风险。风险多大,我无法替你建模。”港主扣扣手指,飞船消失,“可承包人在过去的交易中声誉得分极高。他们是一群自由职业的科学家:生物学家、植物学家以及一位语言学家。”
那么或许他们并不想把我当成消磨时光的玩具。或许。
“你想不想听听对他们的声誉评议?”港主问道。有那么一刻,我想港主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不,他只是为了公平。他已经同各种飞船进行了长达200年的货物、燃料、维修及服务交易。公平是内置的,我面前这个半人半电脑的生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平。公平可以带来回头客,公平可以提高声誉。
“报价是多少?”
“一揽子交易的百分之零点五。”
“可我们不知道这一揽子交易是什么,要用多长时间……或者得付出些什么。”我咬着嘴唇。
“他们向我保证百分之零点五就可以让你付清欠账并且还有盈余,所用时间不会超过一年。”
一年。为了百分之零点五。什么的百分之零点五?可能是他们正运载的货物,鉴于这是一船科学家,也可能是他们正在进行的什么项目。
所有这些只会引起更多疑惑,除非签约,否则这些问题会永无答案。我眺望着运转系统远处的漆黑太空,“两个选择都不怎么样。”
港主一言不发。
我双臂合抱决定道:“签吧。”
随格达旅行
对接臂已经把星际飞船从对接口的中心转到了轮子的一根辐条上,整个飞船因为随站里轮子一起旋转,所以有重力存在。
飞船长约125米,外表因高速飞行同太空尘埃的碰撞摩擦而光滑锃亮。进入飞船,我才明白这是一艘嘎吱作响、老朽不堪、早已过时的飞行器。
管道中的光纤溢出在外,粗糙维修的痕迹比比皆是。角落遍布着灰尘和圬垢,空气中混合着汗腥味,气味糟透。
一位紫发黑眼随身携带着一根手杖的男人在气压过渡舱门口接我。“你就是职业朋友?”他问道。
“是的。”我放下行李深鞠躬回答道,“我叫亚历克斯。”
他也鞠躬回礼,鞠的比我的还深,或许带着些嘲弄。“我叫奥斯陆。”每次他挥动手杖时,里面的细小沙粒都会沙沙作响来回移动。他眼中全是不耐烦,眼角还带着些懊悔,“就这?”
我回头看看身后的简单行李,“就这。”
“那欢迎上船。”当通向站里的门关闭后奥斯陆说。他举起手杖,一道闪光耀得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关门前你应该先对我进行扫描。”我提醒道。手杖不只是手杖,我想。那些瑟瑟作响的微小颗粒也许是发电机,通过运动给这个装置里面的什么机关提供能量。他转身离开,我急忙跟上。
奥斯陆笑笑,我注意到他一嘴细小而尖利的牙齿,“你说你是谁这就行了,噢,顺带说一下,根据协议外人也不可能进来。据我自己理解你是个两性体,对吗?”
我一阵脸红,“是的,我的朋友更喜欢称我为双性人。”奥斯陆到底从哪儿来的?对于评价他的文化状况以及要如何与他们融洽相处有些困难,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非常直爽。
这场“特约演出”可能比我想象中的更复杂。
“你的朋友训练中,是不是包含压缩社会的超文化训练?”
我放慢脚步。“理论上……”我斟词酌句,担心如果他们坚持要有同压缩社会接触经验的人那我就会失去合同。
奥斯陆的声音和动作里含着懊悔。是在懊悔我不是有那种经验的人吗?刚刚进来几分钟,我就要失去这个合约吗?或者只是在懊悔他无法找到更好的人?“你从来都没做过一个真正的压缩社会工蜂的朋友?”
我决定讲实话,赌一赌,“没有。”
“太糟了。”懊悔遗憾没有了,代之的是无可奈何,“或许与我们订立合同的人也能根据事实得出结论:我们不可能要求朋友有这种特殊经验。我推荐在停航期间你复习一下你的训练课程。”
他停在一扇大金属门前。“我们去哪儿?”我问道。
“接下来三天这儿就是你的房间。”奥斯陆打开大门,是个1.5米×2米带张折叠床的房间。
我的心跳快了些,把奥斯陆避而不答的问题放在一边,“这是我的房间?”
“是。氧气账包含在我们运输协议里,所以你可以关上你的传感器。正式工作前我们都不会计算你的氧气消耗量。”
我觉得奥斯陆知道欠账是什么滋味。我走进房间,依次转身面对四面。我举起手臂,可以触到任何一面墙,我笑了。
奥斯陆转身离开。“等等,”我叫道,“港主说你们是自由科学家。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个植物学家,”奥斯陆回答,“吃饭是在普通乘客厨房。这艘船的船员是格达,所以尽可能避免同他们接触或交谈,你知道原因的。”(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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