柰:苹果纪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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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论文者有二,曰载道,曰纪事。纪事之文当本之司马迁、班固。(明·宋濂 《文原》)
柰字、柰子、柰麨和柰脯
柰是中国苹果的古名,也称柰子。
柰字,李时珍解释说,“篆文柰字,像子缀于木之形”。李时珍看见柰字,心里想起一棵果树,于是望字生义。他看见柰字上的“木”,没看见“木”下的“示”。柰树的历史要从汉代讲起,而柰字,要从甲骨文说起。甲骨四堂之一的罗振玉释柰,说是“以手持木燎祭于示前”。李时珍看见柰字中的木,想起的是果实累累的树;而罗振玉说那木那是燃烧的火把,“示”是祭台,古人在祭台前,以火祭天。为什么事儿祭天呢?当代考古学家林澐先生说“柰”和“祟”本为一字,而祟,《说文》释为“神祸”。所以,柰字本意,乃是神鬼降祸,于是,人以火祭天。直到汉代,柰和祟分道扬镳,柰字音义皆变:不再读若祟,而是读若奈,也和神鬼撇开了关系,被一棵树“借代”,成了树名。《说文》释柰为“果也”,马叙伦先生纠正许慎,说更确切的解释应该是“木也,果名”——柰,首先是一棵树,然后才是它结的果。
柰,现在应该算不上常用字了,但却是古代小孩子最早学会的汉字。从南北朝流传至今的识字课本《千字文》中,第八句就是“果珍李柰,菜重芥薑”。生活和文化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人们吃的水果蔬菜变了,生活就变了;植物在生活中的地位变了,它在文化中的形象就变了;然后,文字也跟着变了。古人熟悉的,喜欢的,今人陌生了,成了古老的故事。柰,是古人珍爱的水果,但今人未必爱吃。
中国苹果,现代植物学家称之为绵苹果。绵,是说果肉绵软不脆。王象晋《群芳谱》里的说法是“甘松”,松,也是松软。明人程敏政“夏月坐柰子树下”,以此为题,写诗道:“散发萧然坐月中,庭柯移影上帘笼。栖禽何事惊飞起,熟果因风坠软红”。诗人诗意,以欣赏的眼光看天地万物,称柰子为“软红”。今人坐在苹果树下感受诗意的估计不会多了,看见苹果,还会有人温柔地叫它“软红”吗?
“软红”好看,但好看和好吃是两回事。《群芳谱》里说柰子“未熟者食如棉絮,过熟又沙烂不堪食,惟八九分熟者最佳”。“沙烂”的说法也让我想起林檎,因为林檎俗称沙果。沙果果肉沙,很香,但也易烂,放几天就会生黑斑。柰,也是这样。本来,柰和林檎在最初区别就不大,若要区分,就是柰大林檎小,但古人有时也乱叫:把柰叫林檎,把林檎叫柰的时候也有。唐人郑常《洽闻记》说“朱柰,又名五色林檎”;而玄奘《大唐西域记》里说:“如来眼睛,睛大如柰,光明清澈,曒映中外”,玄奘的柰就是林檎,不会是苹果。所以,李时珍说:“柰与林檎,一类二种也”。
魏明帝曹叡曾送给曹植一盒冬柰,子建写了篇《谢赐柰表》,说:“柰以夏熟,今则冬至。物以非时为珍,恩以绝口为厚”。柰子夏熟,冬柰算是稀罕物了。而且,曹叡还特意嘱咐,要“温啖”,不要凉吃。子建的文字写得客气,“绝口”意为美味,用夸赞柰子来表达感恩。但曹叡的诏书倒是很随意,很亲切:“此柰从凉州来,道里既远。又冬来转暖,故中变色不佳耳”。即便是冬天,柰也不易保存,天气稍暖,柰就“变色不佳”了。
曹植怎么吃的那盒“变色”的冬柰,已不得而知。历史学家不会关注这样的红尘琐细,留给民间去编排野史,讲述几枚果实里的人情冷暖,替子建叫屈,说皇帝赐给子建“烂苹果”。比起崇敬强者,中国人实在是更善于同情弱者。但是,古人窥一斑而见全豹,却并不懂得水果烂一斑而全果坏的科学道理,因此也并不嫌弃“烂苹果”,还用来制作美食,这恐怕是今人想不到的。贾思勰《齐民要术》记有“柰麨”。麨,古人也称其糗。做柰麨的第一步就是“拾烂柰,内瓮中”。然后呢?用盆子盖上罐子,防止苍蝇进入。经过六七天,烂柰更烂了,倒入酒,用力捣,让烂柰成糊状。再加水,再搅拌。然后用筛子过滤,去掉果皮和果核。待水澄清,把水倒掉,再加水,再捣再搅,直到闻起来不臭。把水倒掉,把苹果糊在阳光下晒干,研磨成粉末,就做成了柰麨。贾思勰说柰麨“甜酸得所,芳香非常”。直到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还记有这种美食。贾思勰和李时珍之间是一千年,但今人恐怕没人再愿意品尝有千年历史的柰麨吧。
古今两个世界,相异也相通。柰麨是古人的美食,是历史,但果脯,古人爱,今人也喜欢。汉人刘熙《释名》“释饮食”中有柰脯,做法比柰麨简单得多:“切柰,曝干之,如脯也”,切成片,晒干就好了。晋人郭义恭《广志》说,西北地区多柰,“家以为脯,数十百斛,以为蓄积,如收藏栆栗”。李时珍《本草纲目》引用《广志》,说起这个民俗时,加了一句:“谓之频婆粮”。频婆,是柰的另一古名。有历史学家考证,说这不可能是郭义恭的说法。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李时珍全错,因为果与果脯是今人的“零食”,但确是古人的“粮食”,就像柰麨的麨本来就是干粮。果脯的“脯”呢?月字旁,是肉,刘熙释为“干燥而缩也”——脯是干肉。果脯柰脯“如脯”,都是古人的“辅助粮”。《黄帝内经》讲“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果为助”也不是辅助主食的营养品。李时珍说得清楚:五果“熟者可食,干则可脯。丰俭可以济时,疾苦可以备药。辅助粒食,以养民生”。水果和粮食的关系,《本草纲目》还记有古人信仰:“欲知五谷之收否,但看五果之盛衰:李主小豆,杏主大麦,桃主小麦,栗主稻,枣主禾”。可惜,柰出世晚了,在汉代才进入古书与古人世界,未赶上五果排名,不能预言一种粮食的丰收与否,但它也能“辅助粒食”。
柰树在园
今人如果夸赞什么地方很美,会说美得像花园。园林学家讲园林,涉及植物,讲的也是花木栽植,这都是因为今人以花为美的缘故。但如果讲造园的历史,恐怕要从果树讲起,因为比起花,古人更爱果。所以,最早的园子,都是“百果园”。
诗人戴望舒有一首《乐园鸟》,结尾处,诗人问:“华羽的乐园鸟,//自从亚当、夏娃被逐后,//那天上的花园已荒芜到怎样了?”诗人终究是现代人,其实天上是没有花园的。夏娃和亚当被驱逐的伊甸园是个果园,树上的果子是亚当和夏娃的食物;让他们能分辨善恶的,是智慧果,也是禁果,是苹果;吃了智慧果,有了羞耻感,他们用来遮挡羞处的,是无花果的树叶。中国神话里的天宫也是一样,没有花园,有的是一个果园——王母娘娘的蟠桃园。神话,当不得事实的真,但还带着人类历史原初的记忆。
园,《说文》的解释是:“所以树果也”。也就是说,园,就是栽果树的地方。古人最初给万物命名,多是专名,专名成为通名是漫长历史悄无声息的衍变。就如最初时候,江就是长江,河就是黄河,诗就是《诗经》,书就是《尚书》,而园,就是果园。而古时的园子里,大多会有柰树。从《神农本草经》起,中国的本草学著作,讲到植物,多会讲产地:生川谷,生池泽,生深山……但苹果树,不是生于山野。关于它的记录,从一开始,它就在各种园子里生长。
上林苑是中国最早的园林之一,汉武帝所建。《西京杂记》很详细地讲述了园里的植物,开首说的是:“初修上林苑,群臣远方,各献名果异树”。远近的臣子们,献上的不是奇花异草,而是果树:梨树十种、枣树七种、栗子树四种、桃树十种、李子树十五种……柰树,有三种:白柰、紫柰和绿柰。白柰也叫素柰,关于它的故事,下面还要说;绿柰,近似今天的青苹果吧;紫柰,汉代《洞冥记》说紫柰,“甜如蜜,核紫花青,研之有汁如漆,可染衣,其汁著衣不可湔浣”。唐人段成式《酉阳杂俎》说这种紫柰也叫脂衣柰。脂,明代《正字通》释其义:“燕脂以红蓝花汁凝脂为之,燕国所出,后人用为口脂”。燕脂后来写成了胭脂,紫柰染衣胭脂色,好看,而且不褪色。
《西京杂记》是野史,野史有传说的成分,但司马相如的《上林赋》应该接近真实的上林苑。因为司马相如是为汉武帝赏识的文人,应该亲眼见过上林苑。关于园中植物,司马相如写的也是果树成林,而且其中有柰:“于是乎卢橘夏熟,黄甘橙楱,枇杷橪柿,亭柰厚朴,梬枣杨梅,樱桃蒲陶……”
《上林赋》记上林苑,上林苑是皇家园林;《山居赋》写始宁墅,始宁墅是谢灵运的私家庄园。是园就有树,谢家园子里“百果备列,乍近乍远”,远近皆植果树:杏坛、柰园、橘林、栗圃……杏树成坛、柰树成园、橘树成林、栗树成圃……“居不幽者志不广”,读书人爱山林幽居,但读书人的山林从来不是单纯的自然,还有文化向往。谢灵运自注,之所以选择这些果树,乃是因为:《庄子》曾记“渔父见孔子杏坛之上”、《维摩诘经》里佛陀曾于柰树园讲经说法、而扬雄《蜀都赋》曾讲到橘林……
读书人爱幽居,也爱闲居,写《闲居赋》的是晋人潘岳。读过《闲居赋》人不会很多,但认识他的人不会很少——民间称他潘安,只认他是个美男子。因为美,他的名字也成了汉语的一个词:西施是美女的代称,潘安,是美男子,貌比潘安用以夸赞男子之美。潘安的美是谈资,《世说新语》《语林》等书皆有记载,甚至,他的美还被写进了史书,《晋书》记载:“少时常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绕,投之以果,遂满车而归”。因为潘安的美,汉语中又多了个掷果盈的典故和成语。一个人用一张脸给汉语留下了两个成语,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追捧美男子为什么要扔水果呢?道理也简单,今人爱花,表达情义送花;古人爱果,送果:“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诗经》的诗句也变成了一个成语:投桃报李。诗也好,成语也好,都是曾经的生活。《诗经》还有一首深情的诗——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木瓜、木桃和木李都是佳果,琼琚、琼瑶和琼玖都是美玉,佳果美玉都是古人的爱。汉语夸赞女子貌美,会说“如花似玉”。这个成语应该出现得比较晚,若让更早的古人来说,想想上面这首《木瓜》,恐怕会是“如果似玉”。
“如果似玉”的潘安没讲过脸的事儿,他的自我认识是“拙者”,也就是笨拙的书呆子。书呆子不善处世,做不到八面玲珑,因此仕途蹭蹬。做不成官,那就退居林下,栽树、读书、写文章。《闲居赋》云:“筑室种树,逍遥自得”。种什么树呢?“竹木蓊蔼,灵果参差”。追捧潘安的女人们爱果,潘安也是爱果的,一说到果树,人就热情起来,下笔如有神,铺排开去:“张公大谷之梨,梁侯乌椑之柿,周文弱枝之枣,房陵朱仲之李,靡不毕植。三桃表樱胡之别,二柰耀丹白之色……”潘岳的园子里,柰有两种:白柰和朱柰。红与白,是阳光下的好颜色,闪着光。
大赋气势大,写大园;小诗写小园,百姓人家的小小庭院,也曾因一棵苹果树,诗意盎然。宋代诗人梅尧臣的后园里,有棵苹果树,诗人喜欢它,为它写过很好的诗:“累累后堂柰,落尽风雨枝。行乐偶散步,倚杖聊纵窥”(《深夏忽见柰树上犹存一颗实》)。鲁迅把家里的后园写成了百草园,小孩子或者回忆小孩子的大人,站在“高大的皂荚树”下;梅尧臣站在后园一棵苹果树下,看着树上最后一枚苹果。“倚杖”的诗人老了,病了,“孙清来问予,扶病为尔起。岂无山茗留,独见庭柰喜”。病中的诗人,看着朋友,看着后园的苹果树,笑了。
柰花和皇后
柰是苹果,柰花,当然就应该是苹果花。古人爱果,也爱果树花。宋人周师厚《洛阳花木记》中还专有一类“果子花”,果子花中有柰。唐人王建“素柰花开西子面”也是唐诗中的名句,常为后人引用。但因为一个小插曲,柰花成了茉莉花。
我说的小插曲出自二十四史中的《晋书》。《晋书》卷三十二《后妃传》中有成恭杜皇后小传,写到皇后之死时,加了一段逸闻:“先是,三吴女子相与簪白花,望之若素柰,传言天宫织女死,为之著服,至是而后崩”。织女死,江南女子簪白花,看上去像素柰,之后不久,皇后亦崩。白花悼织女,皇后崩,白花悼皇后,故事写得好,成了一个有名的典故,流传久远。
晋后一千五百年,清人史梦兰著《全史宫词》,宫词是专门写皇宫生活的诗体,《全史宫词》从黄帝一直写到明代,写到晋时,还专门写到杜皇后的事:“南掖门前杜姥家,休征一夕记生牙。无端织女银河暗,髻上齐簪素柰花”。宫词前两句说的是杜皇后的又一逸闻,《晋书》记载,杜皇后自幼漂亮,但一直不长牙,待到皇上要选她进宫时,一夜之间,牙齿全部长出。古代史官写正史,不排野史,常写出好文章。
《晋书》杜皇后传的主人公是杜皇后,把织女之死和皇后之崩放在一起来写,宛如庄生梦蝶,杜皇后和织女也就分拆不清。意思倒是简单,皇后是织女的化身。而故事中的素柰或者柰花,在流传中成了哀悼皇后的花——
“伤心临七夕,素柰花已繁”。(宋·楼钥《安恭皇后挽词》)
“猗兰成断梦,素柰陨空花”。(宋·张扩《挽懿节皇后词》)
“海上黄金阙,人间素柰花”。(宋·韩维《曾太皇太后挽歌》)
“命妇羞蘋叶,都人插柰花”。(唐·窦叔向《贞懿皇后挽歌》)
《晋书》只说三吴女子簪白花,像素柰,但并未具体说什么花,起初人们也并不纠结。若要较真儿,问问古人,素柰花是什么花,恐怕回答会是苹果花。因为史实清楚,素柰就是白苹果。
晋人郭义恭《广志》是记录柰的最早文献,书中说“柰有白、青、赤三种”,白者称白柰,也称素柰,青者为绿柰,红色的称赤柰,朱柰或者丹柰,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素柰。晋人左思《蜀都赋》提及佳果,说的是“朱樱春熟,素柰夏成”,红樱桃和白苹果,一个春熟,一个夏熟,都是果;同时期的张载说“瓜州素柰”“殊美绝快”,瓜州素柰,人间美味,也还是果。北魏杨衒之名著《洛阳伽蓝记》中,也多写到素柰,有一段颇为生动。说河间王琛豪奢,建迎风馆,“素柰朱李,枝条入檐,伎女楼上,坐而摘食”。
宋人吴淑写过一篇《柰赋》,开篇说的就是素柰:“惟此素柰,果中之珍”,而接下去还提到了《晋书》典故:“白花兴谣,既自于天宫织女”。白柰开白花,仿佛是为织女而盛开。至少,在吴淑看来,《晋书》所说的素柰,即是苹果花。
但到了明代,情况为之一变。明人杨慎著《丹铅录》,第四卷《花木类》有“末利”,也就是茉莉,其中说茉莉“北土云奈,《晋书》都人簪奈花,云为‘织女戴孝’是也”。奈与柰,古字通:“柰花”可以写作“奈花”,“奈何”也可以写作“柰何”。都人,也就是都城的人。当然,簪茉莉的都人是京城的女子。杨慎说北方人把茉莉花叫做柰,不知何据。但不管有无证据,指素柰为茉莉,《丹铅录》应该是始作俑者。天下文章一大抄,杨慎之后,人们谈及茉莉,就会引用《丹铅录》。
李时珍《本草纲目》讲茉莉时,说“《丹铅录》云,《晋书》都人簪奈花,即今茉莉花也”。乾隆皇帝写过一首柰花的诗:“簪柰由来久,如梨饶更香”。诗题为《茉莉》。“簪柰由来久”的诗句后面,乾隆还加了个小注:“见《丹铅录》”。但乾隆写到柰时,恐怕潜意识里还是想着苹果吧:“如梨饶更香”——柰比梨还要香,梨是果,柰也是果两者才般配。
臣子们是不会思考皇帝的潜意识的,既然天子都认定柰花是茉莉了,钦定的书当然也跟着这样说。《钦定续通志·昆虫草木略》说得简单明了:“茉莉,一名柰花,《晋书》‘都人簪柰花’即此也”。《清稗类钞》记清代掌故,流传甚广,说到茉莉时稍微详细一点,但也还是抄《丹铅录》:“北土曰柰,《晋书》‘都人簪柰花,为织女戴孝’即此。今妇女多戴之”。
抄书不是错,但不加考辨只是抄就有问题。《丹铅录》是名著,名著也会有错,只要稍加辨析,就会知道杨慎对《晋书》“簪白花”的解读有误:《晋书》原本说的是三吴女子簪的白花像素柰,像素柰只是像,那就不是素柰。像素柰的白花也一定不是茉莉,因为皇后死在三月,三月还是春天,不会有茉莉花,茉莉花期在盛夏。更何况,茉莉虽香,但花品一向不高。《浮生六记》中,芸说“茉莉是香中小人”,这话说得还不算重。因为茉莉常为青楼女子所戴,清人余怀在《板桥杂记》中曾大骂茉莉:“此花苞于日中,开于枕上,真媚夜之淫葩,殢人之妖草也”。这样品类的花,祭悼皇后,显然不大合适。而素柰,虽是苹果,但古人不仅爱其果,也爱其花。宋人周师厚《洛阳花木记》中,还有一项“果子花”,果子花中有柰花。
杨慎错了,错了的说法流传久了,积非成是,到今天,人们讲茉莉花时,还会讲江南女子簪花哀挽织女,因为这个故事太好了吧。是好故事就好,谁还愿意费心考辨是对是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