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丕亮:走进一个传统老中医的世界
(2013-09-04 10: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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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丕亮,是我见过的,中国最典型的老中医。
他的身上,让我看到很多中国老一辈中医身上才有的那种东西,或者是那种气质。
这种气质,并不是现在单单医学院读几年书就可以培养出来的,他需要的是无数医学典籍的阅读,他需要的是岁月油灯之下静静地沉淀,他需要的是多少次把脉问诊才养成的那种从容与自信,他甚至需要数代人的累积与厚积薄发。
走进一个老中医的世界。
中医世家六代传人
一些得了病的人,对张丕亮说:“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可靠。”
张丕亮很高兴。他觉得这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我知道,人的第六感不会无缘无故产生。有些人,就是有这样一种气场。中医,也该有这样一种气场。当一名被病痛折磨的患者,遇到张丕亮,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老中医靠医术、靠医德、靠岁月沉淀出来的气场,能给患者这样一解除病痛的希望,以及一种叫做力量的东西。
张丕亮,13岁就开始从父学医。
严格来说,他是他们张家作为中医世家的第六代传人。至今,他手上仍有祖传的《张氏医案》。13岁的时候,他就开始被父亲逼着在煤油灯下阅读《陈修园著作七十种》。陈修园是清代的名中医,他留下的这套书包容很多,线装的,好多本,用蓝粗布包了,足足有一尺多厚。
十七岁的时候,张丕亮已经能够独立行医。当然,最初的病人都是张丕亮的老邻居,知根知底儿,一见到张丕亮就开他的玩笑:“小医生来了……”张丕亮那时候甚至还有点少年的害羞。
后来先后拜师邢台名医邵仁安、陈医民、张丛善、刘寿年……这些都是当时邢台的中医名家,很多人已经不在人世。岁月就像浩渺的太空,他们以及他们的医术,就像是太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通过不同的形式流传了下来并且被一些人所铭记。
至今,他阅读过的经典医著,不下几十本之多。他说这是要成为一个名中医,必须要打下的一个最基础的基础。所谓经典医著,就是后人改不了的东西,一个字都变动不得,你可以加进去自己的理解,给这些经典医著作注解,但是你却不可以改动它。比如说《黄帝内经》,比如说《伤寒论》,比如说《温病学》,等等。
祖传有祖传的好处,但是祖传所学往往流失于单纯与不系统。80年代,张丕亮又到北京中医刊授学院进修,他身上所学,终于系统与彻底贯通。
什么是传统老中医
张丕亮,13岁学医的同时,同时开始学习太极。
1966年,拜师邢台武林传奇人物铁胳膊王凯。
这也是我觉得他身上传统老中医风采旺盛的原因之一。因为中国古代有武术、医学不分的一个特点,很多武术大家又往往是中医大家。
按套路治疗只是一个中医的初级阶段,等他医术达到一定程度,他就必须有自己的一套,少转圈儿,可以直接琢磨到医治病人最简洁的路数。
在他这里,我还见到了很多只见于电影和传说中的东西。
你比如说“子午流注”针灸,“灵龟八法”针灸。这些都是中国很传统的东西,即便是在文革期间,也没有从当时的中医教材中删去。只不过,现在的医生已经很少掌握这种古老的针灸方法了。
张丕亮,给我拿出一个“子午流注”盘。简单地说,这种针灸方法就是根据你来就诊的时间,查出这个时间相对应的穴位,然后在一般针灸的基础上,给你补上这至关重要的一针。所谓“天有365星,人有365穴”,人和大自然都是相互感应的,“子午流注”针灸法也是根据人和天地自然的这种感应,以你来就诊的时间推断出那个扎针穴位。曾经有一个胆囊炎患者,患病部位感觉很疼痛,来找张丕亮针灸止疼。张丕亮说,好吧,你来就诊的时间是什么什么,然后拿出“子午流注”盘,根据这个时间,计算出来了相应的穴位,扎上之后,这个患者长长地呻吟了一声,张丕亮听见这一声长吟,心说:“成了。”果然,患者当时就不疼了。
所谓“阴阳含着表里”,“因地制宜、因人制宜”,“辨证论治”,这些听上去就几个字的东西,却可以延伸出无限的内容,构成了张丕亮诊病的理论基础。他给我说,中医诊病的“一条龙”,中草药是长在哪里,山坡上,山谷里?向阳处,背阴处?沼泽地,河滩上?在这些中草药生长的时候,你就要熟知它们;在它们放进药橱的时候,你还要熟知它们;开方的时候,你更要熟知它们的药性,这就是张丕亮的“三知”。
他二十出头的时候,曾经在内丘神头村一带采药,翻了一座山又一座山,草长得都有把人淹没,那里生长的七八十种草药,他都能一一辨别。
“在阴阳五行、四诊八纲、十剂运用以及过硬的中医理论,还有两千多种中草药这样一个强大传统中医体系下,除了那些癌症之类的绝症,还有什么病是不能治疗的呢?”张丕亮的自信,是对自己医术几十年积累的自信,也是对传统中医的自信。
博采众长与术业专攻
博采众长与术业专攻并不矛盾。
张丕亮是个内科中医,他最擅长的病症是外科皮肤病、糖尿病以及肥胖症。
比如说“带状疱疹”,民间称为“蛇缠腰”。这种病,常规来说,并没有特别见效的诊治方法,从西医上来说,国家规定使用的是转移因子之类的药物,但是效果也不是特别好。张丕亮研究这个,一般来说,“蛇缠腰”半个月就能治好。
对牛皮鲜、白癜风之类的顽固性皮肤病,还有所谓的“酒槽鼻”,他也有自己的古方,不走“寻常诊治方法”,也能收到自己意想不到的效果。前列腺发炎,是个顽固症。这种病,中医称为“悬痈”,顽固就顽固在药效很难达到病变部位;但是运用中医的辨证论治方法,却不失为一个好的出路。
他有自己的“复方旱莲散”,人大腿上的大动脉如果切开三分之二,那血能喷到老高,但是压上这“复方旱莲散”,在一分钟之内,就能神奇止血;在他爷爷的时候,他们就有祖传的“丹平散”,治疗霍乱很有一套。当然,现在霍乱已经绝迹。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张丕亮,上来就给我强调了医德。
他有自己的原则:“学习古代医学家,看病如亲人,远近必赴,童叟无欺,无高低贵贱之分。”医德不好,这人的医术一辈子也提高不了。
他的门诊在五一桥竹香苑的小区里,并不临街,他说自己不愿意看到病号排着队,他宁肯把时间腾出来去钻研自己钻研了一辈子的中医诊治。他愿意看到病号好,病号不好,不用等病号说,他自己就着急去琢磨问题出在了哪里?怎么改进?。
“治得好就治得好,治不好就告诉病人一个出路,别在一个地方耽搁了。”
早些年,有个葫芦村的人找到他,说是自己的哥哥病了,让他出诊。那时候,出租车还是面包车。等他赶到病号家里,他只看见在大春天里,病号还披着一件军大衣,家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病号家属告诉他:“为了治病,他们把拖拉机卖了,把汽车卖了,把电视机卖了,把电冰箱卖了,可是现在连得了什么病也不知道。”他正在发愣,从门外头进来俩孩子,“扑通”就给他跪下了,慌得他连问:“自己没见过这个,这是要干什么?”病人家属这才解释说:“我们已经没钱治病,这孩子就给张大夫你了,就当治病钱。”张丕亮当时眼窝就热了:“孩子不要,我治病也不收你们钱!”张丕亮当时就查看了病人的病情,脖子上长着一个大疙瘩,根据他的经验,断定是颈部淋巴癌。张丕亮开了方子,对病人家属说:“你根据这方子,自己找药吧!”
病人家属,后来去张丕亮的诊所,发现他那里有药,就问:“张大夫,你这里不是有药啊?怎么还让我去找药呢?”张丕亮告诉他:“你自己找药,能便宜些。”病人后来还是去了。张丕亮心里一直纠结:“以前给他看病的大夫,怎么能这样做呢?他们家都成那样了,连是什么病也不告诉人家。即便你不告诉病人,也得告诉病人家属吧?”
南瓦窑有个尿毒症患者。一星期透析两次,大几百就出去了,最后没钱治病了,找到张丕亮,开上中药,张大夫说:“我只给你看20天!”吃完药,病人觉得症状缓解不少,张丕亮让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一番检查下来,有关尿毒症的指标还是居高不下。张丕亮说:“我不能给你开药了。你们还是凑凑钱,准备去大医院换肾吧。你们要是不熟悉,我可以带你们去。”可是病人坚持还吃中药,张丕亮说:“你要坚持的话,我顶多再给你看20天。”其实张丕亮已经看出来病人已经快不行了。“能治的病,咱就给人治好;不能治的病,咱们也不拖着人家,给人指条出路。”这是张丕亮的原则,隐约里,这也是他的医术达到了可以“断生死”的地步。
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序》里有一句话:“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一代名医风范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