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拐进了这条小道。

不远处就是一条很繁华的大街，车来车往，店铺林立。一条河，就是每个北方的城市常有的那种人工河从这条大街穿插而过，我就是顺着这条人工河撇进了那条小道。

真是一条小道，差不多只容一人通过，但是旁边就是那条河，初冬的季节已经没剩什么水在里边，但总归还是在流动。阳光少有的明媚，——我知道我自己喜欢秋天，我知道我自己喜欢春天，但是大约只有这个时候的阳光才是我的最爱，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仿佛也在这一刻为自己停止了下来。

但不是这条小道所有的地方都有这样温暖的阳光，有一排小柳树，叶子还是绿的，一层层地把很多阳光都给挡了下来。我找了个这排小柳树的空隙，正好有一束我喜欢的阳光很奢侈地照下来。我点了颗烟，把自己的腿歇息在小河的台上，就那样看着那条河，差不多已经没有水，但是还在保持流动的河，在这条小道上，在温暖的阳光下。

一切都是静吗？让我感动的静。但是眼前就突然有个蓝色的小东西一闪而过，随即水面上就溅起了一朵很精致的浪花。等我看清，原来是一只水鸟儿，小小的，蓝色的背，褐色的腹。她就在我的对过，似乎是在贴着水面一上一下地飞。然后她就停在水面的一截废木头上，远远的我瞧见她的长长的嘴巴里已经有一条小鱼在和阳光一起闪闪发亮了。

我真的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这样一只小水鸟儿，她的心里此刻也一定是满心的欢喜吧？
我忍不住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对过的河道旁应该是一个已经差不多施工完毕的工地，没人，但是一栋还没有竣工的大楼在那里站着，在这个初冬的中午，它也变得安安静静的，它也是在享受这难得的阳光吗？工地之右，河道之左就是很窄的一小条地，应该是谁家插空耕作的菜地吧，还可以看见一架丝瓜也在晒着太阳。这丝瓜，有两根黄的，一根绿的，还有一根最长的，已经是黑褐的颜色。他们的主人忘记了把他们收回家吗？不过，也许是在留作来年的种子吧。

还有几棵梧桐树，把树干都要是伸进了河道中去。黄黄的、绿绿的叶子，就在已经快要干枯的河道中悄悄地照着自己的倩影，互相说些个知己的话。这只可怜的水鸟儿就这样生活在这里吗？她的窝会筑在哪里呢？她当年可也是出生在这里，并且就在这里长大吗？那她的父母呢？她肯定也有兄弟姐妹吧？她的兄弟姐妹又在哪里呢？

我记得小学课本上有一篇《翠鸟》的课文。那也是一只多么可爱的翠鸟啊。可是那只翠鸟却是生活在她应该生活的地方。那该是南方，那里会有宽宽的河流，那里会有亲切的兄弟姐妹、可以一起玩耍的伙伴，可是她呢？她只是自己孤单的一个，伴着这条快要干枯的人工河。可是，她也是快乐的吗？

两只交配的蜻蜓一点点地把自己的卵产在水里。他们的卵会被鱼吃了，鱼又会被这只水鸟儿拣着用来果腹。对过的河道上一闪闪的是什么呢？很小的一片光亮，然而却耀眼，大约是那只在这个暖洋洋的天气里还活着的昆虫在扇动自己的翅膀吧。

我把烟蒂丢进水里，默默地离开。很少有人知道我抽烟，我也只是在这样一个人安静地想些事情，或者什么也不想的时候，才会去燃烧一颗香烟。在烟雾中，有时候我的心就会突然变得潮湿，那是我预留给自己的湿地。

我回头，看见这只可怜的小水鸟儿又在贴着水面一上一下地飞。我明白，那是她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