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献《唐虞之道》

唐虞之道，禅而不传。尧舜之王，利天下而不利己。禅而不传，圣之盛也。利天下面弗利己，仁之至也。故，昔贤仁圣者如此。身穷不均，殁而弗利，躬仁嘻。必正其身，然后正世，圣道备嘻。故，唐虞之道至也。

夫圣人上事天，教民有尊也；下事地，教民有亲也；时事山川，教民有敬也；亲事祖庙，教民孝也；大教之中，天子亲齿，教民弟也；先圣与后圣，考后而甄先，教民大顺之道也。

尧舜之行，爱亲尊贤。爱亲故孝，尊贤故禅。孝之方，爱天下之民；禅之传，世无隐德。孝，仁之冕也。禅，义之至也。六帝兴于古，咸由此也。爱亲忘贤，仁而未义也。尊贤遗亲，

————————————

此文录自文物出版社2002年10月版《郭店楚墓竹简·唐虞之道》，文中经考证，对原书个别文字有改动。

禅——在上圣帝选贤任能传帝位与下贤之称。

传——传公职与己亲之所谓

亲齿——亲爱幼小者。如《左传·文公元年》：“群之齿，未也。”注：“齿，年也。言尚少。”

同悌，敬爱兄长。

六帝——指黄帝、少昊、颛顼、帝喾、唐尧、虞舜。“六帝兴于古，咸由此”，是说：六帝之所以开上古洪荒，使中华走向文明，都是由于重仁，讲礼，守义，以此而教化人民。同时，治国者，尚贤任能，不求私利，帝位禅贤而不传己子的原故。

义而未仁也。古者虞舜，笃事瞽盲，乃弋其孝。忠事帝尧，乃弋其臣。爱亲尊贤，虞舜其人也。禹治水，益治火，后稷治土，足民养生。节乎肌肤血气之情，养性命之正，安命而弗夭，养生而弗伤，智仁义之正者，能以天下禅嘻。

古者尧之与舜也，闻舜孝，知其能养天下之老也；闻舜弟，

知其能嗣天下之长也；闻舜慈乎弟，知其能为民主也。故，其为瞽盲子也，甚忠。尧禅天下而授之，南面而王天下，而甚君。故尧之禅乎舜也，知此也。古者圣人廿而冒，卅而有家，五十而治天下，七十而致政，四肢倦惰，耳目聪明衰，禅天下而授贤，退而养其生。此以知其弗利己也。

《虞诗》曰：“大明不出，万物皆訇。圣者不在上，天下必坏。”治之至，养不肖。乱之至，灭贤。仁者为此进，违礼畏，守乐逊，民教也。皋陶入用五刑，出弋兵革，罪轻法用威，夏用戈，征不服也。爱而正之，虞夏之治也。禅而不传，义恒治也。

————————————

瞽盲——瞽叟。

益治火——益，即伯益，曾同禹一起治水。治火之谓，言其为“火正”。

后稷——周先祖，尧时为农师。

嘻——称赞性的感叹。

廿——读nià念，意为二十。也书作卄。

冒——帽的古字。“廿而冒”指男子二十岁举行冠礼，开始以成年人的社行为标准要求自己。

卅——读sà飒，三十。

皋陶——字庭坚，舜时为掌刑法之官他配全禹治水，执法无私，赏罚分明。

弋——读yì亦，义为取。

古者，尧生为天子而有天下，圣以遇命，仁以逢时，未尝遇并于大时，神明将从，天地佑之。从仁，圣可与，时弗可及嘻。夫古者，舜处于草茅之中而不忧，身为天子而不骄。处草茅之中而不忧，知命也；身为天子而不骄，不专也；求乎大人之兴，美也。今之弋于德者，未年不弋，君民而不骄，卒王天下而不疑。方在下位，不以匹夫为轻；及其有天下也，不以天下为重。有天下弗能益，亡天下弗能损。及仁之至，利天下而弗利己也。禅也者，上德授贤之谓也。上德，则天下有君而世明；授贤，则民兴教而化乎道。不禅而能化民者，自生民未之有也，如此也。

——————————

草茅——指在野而未出仕的人《仪礼·士相见》：“在野则曰草茅之臣”。

亡——同无。

弗——不可。

不禅而能化民者，自生民未之有也——治理天下，不实行选贤任能的民本制度，而使人民得以教化，从而实现社会文明，自有人类社会以来，就不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