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救市了？

国人擅长运动，奥运会举办得让大鼻子都不得不伸出大拇指。追寻中国历史的轨迹，运动总是贯穿于始终。从当年商鞅变法，大秦一统后的焚书坑儒，到王安石变法，明王朝鼎盛时永乐大典出炉，再到大清朝的百日维新和洋务运动，以及令人难忘的文化革命。从短期效应来看，运动总是能够激发各方面的潜能，也能够集中资源，其成果通常是显著的。不过由于长期动力难以持续，因此虎头蛇尾的多，善始善终的少。运动之所以在短期内有效，可以说是违背了一些自然规律：为达目的不惜资源，为达目的不惜手段，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部分利益。没有人愿意长期牺牲个人利益，也没有政府可以承担无底洞的投入，因此运动的结局很不妙。许多著名历史事件都是轰轰烈烈的运动开始，悲悲惨惨的命运结局。

与运动相比，制度性的革新似乎生命力更长久一些。邻邦的明治维新，大洋彼岸的三权分立，就连曾经不可一世的拿破仑皇帝都承认，他这辈子最大的功绩是《法国民法典》而非几大战役。似乎在西方世界，对于制度的敬畏深深烙印在他们的文化和精神中。有传言称，二战期间一群躲避战乱的德国人被冻死在森林中，只是因为有牌子注明：禁止烟火。铁血宰相俾斯麦时期的元首—被人称为“军人国王”的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曾被一个普通的磨坊主告到法院，要求恢复被其以有碍观瞻为由拆除的磨坊，结果法院竟然判决国王败诉。这在“刑不上大夫”的中国传统理念中，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安慰民众的口号，何况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一国天子乎。所谓包青天的几口铡刀，也就是普通大众的善良希望而已。虽然歌中唱道“世上没有救世主”，但是在几千年中国历史中，老百姓还是期盼着救世主的出现。

运动解决短期问题似乎更现实些，制度则把握长远方向，短期内未必见效、甚至起到反作用。中国股市多年的进程，无不体现了制度治市的尴尬境地。打击违规资金进入股市本是好事，结果大家理解为短期利空，股指下跌就会出现怨声载道。老鼠仓开始定罪更有利于建设公平投资环境，结果股指调整似乎又是因这项制度引发。其结果搞得一些本应严格执行的制度和措施，被迫迁就于股指的涨跌，迁就于所谓的市场稳定。此外，制度更类似于系统工程，时间跨度长、见效缓慢，而且受到各方面的制约。按照常用考核体系，谁不喜欢“短、平、快”的项目呢，因此炒高楼市、房地产才是对GDP增长最事半功倍的作法，而环保问题还是留给后任解决吧。由此来看，股权分置改革更像是一种运动，从中未见到任何制度性的创举，更多地是不合法的强迫赠与。曾任证监会领导的高西庆一直坚持无论是政策还是法规，中国股市本来就没有限制流通股的说法。股指的涨跌似乎成为了评价股权分置改革成败的标准，前两年大家都说成功，而今似乎又是全面否定之声。理智地想想，股指涨跌又与改革何关呢？

股指调整对于投资者而言不是好消息，但使我们再次站在了历史关头，究竟是采取运动救市的方式挽所谓狂澜于既倒，还是踏实下来仔细思索长治久安之道呢？按照目前普遍的看法，似乎运动救市再次占了上风，起码媒体和众多投资者是这样认为的。如果不引导市场走出迷局，股市的融资功能似乎消失了（笔者坚持认为：只有卖不出去的价格，没有卖不出去的股票），老百姓不稳定情绪增加了，金融环境恶化了。于是乎，各种消息开始散布于市场，什么几千亿资金救市、什么巴菲特入股、什么几大利好组合持续推出。伴随着消息逐渐落实，我们发现始作俑者却在悄悄退出。运动救市的结局势必如4月份印花税行情一样昙花一现，如十几年股市般大起大落，无非又有一批善良投资者的财富被救市的假象所吞噬，这种击鼓传花的游戏有意义吗？

凤凰涅磐、死去活来，我们希望的不是简单的历史轮回，而是社会不断进步和发展。中国股市有太多需要改革之处，吾宁愿再跌千点，更希望新股发行偏重于中小投资者，更希望中介机构公正可靠，更希望上市公司诚信为本，更希望监管机构廉洁奉公，更希望扫除一切蠹虫和老鼠仓。如今市场正在步入熊市缩量阴跌的阶段，这也是最消磨投资者意志的阶段。当然这也是管理层可以作为的阶段，打击不法行为是救市手段，理顺证券市场制度也是救市手段。有所为有所不为，老鼠仓等非法证券行为被依法定罪之日，正是投资者信心逐渐恢复之时。

股指于一点半再次绝地反击，希望这是市场自身调节力量的体现，而不是什么运动或者传言的功效。金融股再次充当了稳定市场的中坚力量，不过其他估值偏高的股票仍然延续着补跌的轨迹。有小道消息称，港股直通车再次开启，近几日港股也相对抗跌。中投公司不能用外汇直接投资于A股（因为增加流动性与调控政策背道而驰），但是他们可以投资香港市场。当然会有一批股票因为港股和A股接轨而下跌，不过也会有相当的股票受到港股支撑而启稳（例如金融股）。从当前的走势看，似乎有着的蛛丝马迹。单纯从策略上看，这种围魏救赵式救市措施应当算是一大妙招。但这只是治标的小聪明，我们期待着治本的大智慧。

中石油盘中跌破13元创出了新低，恐怕有一位网友最高兴。因为他心仪的美妹半年前打赌称，在中石油破13元后嫁给他。不知道这个赌约是否依然有效，不论怎样，先恭喜了。以游戏的心态看待炒股，其实下跌也不是没有收获。

程程

二〇〇八年八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