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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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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的品格

(2011-06-05 23:5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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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性

文化

文化杂感

中国文化

中国社会

分类: 中国文化

孔子说:“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意思是说,周礼是借鉴夏礼和殷礼建立起来的礼乐制度,是优秀文化的集大成者。值得关注的是,周人封建,不仅在制度传承上有与时俱进的品格,“同时亦是周民族对于政治组织富于一种伟大气魄之表见。”(钱穆《国史大纲》)

 

这一“伟大气魄”,首先表现在周人的革命上。在中国历史上,由文化落后的少数民族战胜并统治“华夏”的例子中,周人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他却是品格最高的一个。周人当然知道“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革命的首要问题”,并且也因此取得革命胜利,但仅仅这一点,是不能表现出其“伟大气魄”。周人在革命胜利后,不仅仅分封自己的亲戚,还对有功之人封土建国,甚至分封神农、皇帝、尧舜等先代之后,这就不是在革命胜利后大搞“兔死狗烹”“继续革命”之辈具有的伟大气魄了。

 

不过最能表现周人伟大气魄的,还是他们对待被征服者的态度。周武王伐纣,商朝灭亡。作为胜利者的周人,并不是把失败者铲草除根、赶尽杀绝以免后患,而是在武王分封诸侯时,仍然封纣王的儿子武庚于殷,以奉其宗祀;更高的是,武王死后,武庚叛乱,周公平叛把他杀死后,却另封纣王的庶兄,曾降周的微子启于商邱,国号宋,以奉商朝的宗祀。这确实反映出了“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的伟大品格。

 

我不知道这种品格算先进的还是落后的,是革命的还是反动的,是大公无私的还是其他什么的,反正事情是明摆着的。所以孔子“吾从周”、“梦周公”的情结,其实非常好理解。我甚至觉得,人格是有高下贵贱的,而中国历史上的人格高贵者,都有着一种封建气质。所谓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的说法,表面是一种煽情,其实却反映出一种流氓文化。
这一点,在人性中最动物性的一面——战斗中表现得最突出。许倬云《中国古代社会史论》是一本叙述得简单明了的先秦史论,不妨借用几段来认识一下封建人格。
许氏写道:“在春秋及其以前,战斗仅仅是贵族特有的职业。驾驭由四匹马拉着飞奔、变化不定而又摇摇摆摆的战车,这需要长时间的专门训练;在这种行驶不稳的战车上用弓箭精确射中目标也是如此。御与射是贵族所习六艺中的两种。因此,军事职业就局限于那些熟悉这些特殊技术的人。平民只能在战斗中充当跟随战车、辅助甲士的徒兵。他们肯定很难跟上四匹马拉着飞奔的战车。故所有春秋早期的战争记录都只提到了战车的冲锋,一直到公元前570年,都见不到徒兵单独作战的事例。”换言之,那时候,贵族在战斗中必须身先士卒,将军乃至国王在战斗里负伤也是常有的事,而不像后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司令总是在最安全的地方。
接下来,许氏用《左传》里的例子,非常生动地描述了封建气质:“当时非常讲究战争之道,即使最激烈的战斗,贵族们还需要表现出武士风度。御者和右骖乘在向敌方挑战时必须遵循严格的程序。当遇上爵级比自己高的敌人时,甲士必须小心谨慎以免冒犯了对方,如果碰到对
方是国君则尤其要注意这点。即使在相互追赶的甲士之间,他们也相互以礼貌语言交流。战斗中谦恭的行为是绅士的标志。晋国一名武士曾经不怕麻烦,射杀一只麋鹿,将其献于敌方。楚国的一位将军,在公元前632年城濮之战中向晋军请战,他措辞婉转地说:‘请与君之士戏。’对于这些贵族来说,战争也是一场游戏。葛兰言(《中国文明》)注意到这不仅仅是兵器的撞击,更是道德价值的决斗,是对荣誉的考验。”这样的谦谦君子,即使在西欧中世纪的骑士和日本封建武士当中,也十分少见。
许氏认为:“以战车和为主体的贵族战争最终让位于步兵战术,而步兵战术则使用大量徒步行军、手执矛或剑的徒兵。这种战术不需要太多的个人技能,但需要大量的士兵,因此战国军队与春秋军队完全不同。侠士风度和绅士行为从战斗中消失,大量强壮的步兵,绝大多数是习惯于艰辛苦难的庶人,代替了骑乘在战车上的贵族勇士。”换言之,军事技术的变革,使庶民力量崛起,继而贵族精神在战斗中消失。
不过在更广的意义上讲,贵族精神的消失还是源自于封建体制的崩溃,正是封建价值的贬值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庶民文化。因为,维持西周封建社会的力量主要是宗法制度,文化价值建立在以共同的祖先所代表的血缘关系上,并以此类推到一般的人间关系;而既然是血缘关系,数代之后就会淡化,乃至十几代之后会形同路人,于是维系各封建诸侯的文化力量就消失了,最终使实力成为社会关系里最重要的力量。继而“靠实力说话”的逻辑,开启了春秋时代,并从战国时代起不断被发扬光大。
许氏写道:“战国时期,有两种军事人员特别需要:勇猛无畏的武士和足智多谋的战略家》。”“在战国时期,契约关系似乎已经取代家族关系”。君主的赏赐或俸禄是为了在物物交换的基础上换取官吏的服务。”换言之,国君对人才的要求已经不大考虑出身的贵贱,也不大考虑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只要能够辅助君主打天下,英雄不问出处。甚至在列国竞争中,人才成了君主们争夺的第一战略资源,乃至在这种所谓的“契约关系”中形成卖方市场,人臣的分量常常超过君主。只是在这些人才的帮助下形成了大一统,以后就是某一家垄断市场的买方市场。此时的人才们除了靠谄媚“一人”坐稳奴才,就是借着酒劲儿说几句“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劝天公重抖数,不拘一格降人才”……聊以自慰。
许氏在分析了一些战国时期的人才或者叫成功人士之后,总结道:“除了少数特例,这些人不想对世界贡献什么,也不想推动社会进步,他们的动机完全是为我的,只是想让自己过上奢华的生活。接受教育和努力学习只不过是致富和扬名的手段,他们不是堂吉诃德式的理想主义者(quixotic idealists),而是谋求财富和高位的讲求实际的人。”这么一群只讲究实际而没有理想的人,消灭封建的本事有余,却不能在封建社会之后创造出一个市民社会。其结果只能是,在人才们帮助某个君王把大家都变成奴才的同时,自己也成了奴才,并创造出一种很奇怪的且厚重的不得了的成功学——流氓文化。
孔子“克己复礼”要“复”的周礼,是一种典型的封建文化。换言之,经典儒家思想源自封建社会,于是,它衡量人格高下的标准也是一种封建标准。如果不使用“封建”这副眼镜,人群中除了能分辨出穷人和富人、有权的和没有权的之外,是看不出人格高下的,更不用说道德底线了。而没有道德底线所形成的那个文化,一定是流氓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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