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秋后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确确凿凿的真实故事。当我提笔记述这个故事时,忽然又觉得模糊起来,在一种强烈的想表述它的欲望驱使下,硬着头皮往下写,亦真亦幻、亦实亦虚吧。
在一个秋天的早晨,徐老汉赶着木轮牛车向地里走,牛车吱吱呀呀地叫个不停。在田野上拖拉机遍地跑的今天,徐老汉的木轮车就像一件文物,岁月一下子倒退了五六十年。田间的小路,坑坑洼洼的,人坐在车上面颠簸的很厉害,幸亏老牛走得慢,若是换一个腿脚快的牲口拉车,坐在车上的人真是被颠的肠肝肚肺都翻了个个。路边的草已经开始枯黄,田里的庄稼大部分收割完了,田野显得空旷了许多,地里没有一个人影。在这一片萧条的秋色里,刚刚露出地面,绿油油的麦苗,特别引人注目。小蚂蚱们在麦垄沟里,自由自在地蹦蹦跳跳,看它们那个欢乐劲,可能不知道那句话,“秋后的蚂蚱-----没几天的蹦跶了。”
徐老汉赶着牛车翻过了一个坡,忽然听见坡下树林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徐老汉把牛拴在路边一棵小树上,迈步走进树林。在一棵大树下,老汉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一个年轻女子,蜷缩着身子,怀抱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地上一片血迹,女人嘴上也有血迹。在凉凉的秋风里,女人瑟瑟发抖。看样子,这个女人就在树下生的孩子,孩子的脐带是自己用嘴咬断的。老汉惊慌了,这种情况让谁看见都会惊慌的。
徐老汉发抖的手立刻脱下自己的夹袄,给女人披上,架着这个女人上了车。掉过车头,摇晃着鞭子紧催老牛,往村里走去。
牛车进了门之后,徐老汉老两口急匆匆地忙活起来,功夫不大,定心汤(小米稀饭)熬好了,鸡蛋也煮熟了。女人在暖暖的炕上,喝了一碗定心汤,吃了几个鸡蛋,脸色红润了。徐老汉老两口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女子很美,俊俏的脸庞,白白的皮肤,高高的个子,年纪也就二十多岁。
“闺女,你姓嘛叫嘛?”
“大娘,就叫我阿霞吧。”这个女人一口的标准普通话,声音甜甜的。
“你是哪里的人?”
“大娘,我离这里很远很远呢。”
“闺女,你怎么把孩子生在树林里?你丈夫呢?”
阿霞摇了摇头,低头沉默着。
徐老汉老两口对视了一下。
“阿霞,这里就是你的家,好好养着吧,大娘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现在你身子虚,要马上补一补。等会儿我叫老头子杀一只老母鸡,给你熬一锅鸡汤。坐月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小心会落下病根,一辈子受罪呢。”
阿霞眼里闪烁着泪花。
徐老汉第二天一大早就下地了,他不是去干农活,是到小河里捉鱼,因为喝了鲫鱼熬的汤可以给产妇催奶。当老汉提着一网兜大鲫鱼回来时,村里的人们都围着老汉盘问,“徐老爹,听说你家收留了一个女子,说话跟收音机里的女子说话一样好听,是吗?”“听说这个女子长得跟电影演员一样,俊的很呢!”徐老汉嗯嗯啊啊地应允着,赶紧回家让老伴熬鱼汤。
日子一天天往前过着,很快,阿霞满月了。阿霞很是勤快,帮着徐老汉老两口子,屋里屋外的干活。
一天,徐老汉从外边回来,告述老伴,县委书记来村里考察,要进农户看看,徐老汉家被定为访问的户之一。徐老汉嘱咐老伴把院子扫一扫,把屋里的柜子凳子擦一擦,弄得干净一些。
第二天,县委书记来了,坐在徐老汉的炕上,亲切和蔼地问这问那。还到厨房掀开锅盖看了看饭菜,到盛粮食的屋子看老汉的存粮,到牛棚给老牛添了点草料。县委书记把徐老汉的几间屋子彻里彻外地看了一遍,临走还给老汉留下了二百块钱。县委书记在院子里东张西望了一番,像似在找什么,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县委书记走后,徐老汉心里一直在纳闷,阿霞为什么在县委书记进门之后,像影子一样消失了?县委书记走了以后,阿霞又神奇的依然坐在炕上?真有点神神乎乎的。
老汉把那二百块钱交给老伴,老两口激动地感叹着,“这个县委书记真好啊!”“你看看说话多和气呀,一定是个好人。”阿霞小声说了一句话,虽然声音小,老两口听起来很刺耳,“这个狗官!”
阿霞在徐老汉家住了两个多月之后,神秘地消失了,临走偷偷给老两口留下了一捆百元大钞,票子崭新,有砖头子那么厚的一沓子呢。阿霞走后不久,有一件事让徐老汉老两口,心里惋惜了好几天,听说县委书记被逮捕了。
很多年后,有人说阿霞在省城开公司,成了大老板,有人说阿霞在沿海一个城市里当大官,有人说阿霞在美国纽约。总之,阿霞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个阿霞的故事写完了,也许读者朋友觉得太离奇了,其实,往往真实的故事是离奇的,编写的故事反而感觉是真实的。到现在村里人,说起阿霞来,仍旧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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