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虚拟世界里还有一个“我”——硅谷精神布道师皮埃罗系列独家访谈⑧
(2016-06-22 10:49:05)未来你可以创造出一个虚拟世界,然后让机器人居住其中,并和你的替身、你的朋友们的替身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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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3D打印和其他类似技术变得越来越便宜,俄罗斯富豪德米特里·伊茨科夫(Dmitry Itskov)的梦想就会变成现实——未来我们将有可能以全息图或机器人的方式创造你的实体替身。皮埃罗认为,虚拟现实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所尝试过的最疯狂的心理实验。
促进社交与反社交的碰撞
《浙商》:虚拟现实带来的社会影响是什么?会让世界越来越孤立吗?
皮埃罗:在我看来,类似头戴式显示器这类虚拟现实设备不过是3D电视和电影的延续,我并不认为这些是成功的发明。我也不觉得它们在用户互动上是友好的,因为大部分体验者的评论都是使用时会眩晕和恶心。大概只有深度游戏迷才愿意连续几个小时被这样折磨,其他人可能宁愿在黑白电视机上看足球赛,也不愿意被迫戴着烦人的眼镜看3D版。但我相信,未来我们聚在一起,都会戴着头盔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这些虚拟现实设备将成为人与人之间比手机更坚不可破的一层隔膜。
过去40多年的计算机的历史,就是一部“促进社交”与“反社交”两股力量相互影响的历史。最典型的是,由于年轻一代在电子设备上花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倾向于“多任务处理”,使得我们的“注意力持续时间”不断下降,电脑逐渐变成一种反社交媒体。老一辈指责年轻人这种越来越短的注意力持续时间带来了“浅薄”,年轻人没办法再读诗或者哲学、散文,因为这些东西都需要集中注意力。但虚拟现实可以成为这种“浅薄”的一剂完美解药,它迫使人们集中注意力。
我们已经有了基于键盘、鼠标、声音和触摸的人机互动,虚拟现实技术却可以提供基于一切人类交流方式的人机互动,包括目光、手势、身体运动,未来还可能有呼吸和思考。以前我们会说,我“看”了一部电影,但以后可能要说,我刚刚“体验”了一部电影。
虚拟现实的“专注”特性是把双刃剑,取决于我们如何使用它。总的来说,它是计算机技术带来的促进社交与反社交互相碰撞的又一案例,它让我们更孤立,但又同时提供了全新的社交方式。
虽然同样的技术也给了我们Facebook和微信这样的社交媒体,但如今互联网上的社交生活已经泛滥了。我在Facebook上有5000个朋友,但如果我真的陷入了财务或健康危机,又有几个人会帮我呢?因此,电脑总是一边将我们变得在社交上更活跃,一边又将我们变得更反社交,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电脑上的社交不是基于共同的利益,而更多只是聊聊天。
在虚拟世界的社交生活可能听起来会匪夷所思,但是对一些人来说,尤其是那些生性内向的人来说,它却能提供一种比在微信、Facebook上社交更开心、更好的体验。
《浙商》:人们对虚拟现实的浓厚兴趣是不是意味着真实的生活让人害怕或者失望?
皮埃罗:并非如此。有意思的是,当虚拟现实繁荣的同时,我们也看到了“直播”的迅速兴起,内容通常都是主播自己的日常生活,我们姑且称之为“超现实”。
2016年1月,流媒体直播服务运营商Periscope(2015年3月被Twitter以近1亿美元收购)宣布,在其平台上活跃的直播者已经达到了1亿人。2015年,Periscope在谷歌和苹果应用商店都位列最流行的社交应用排行榜前十位。直播生活意味着你能用视频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你正在做什么,还能实时看到大家的评论。
在虚拟现实中,人们隐藏真实的自我,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在流媒体直播中,人们则“赤裸裸”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两者完全相反,却同时非常流行,或者说,它们两者可以也需要很好地互相补充,就像一个极端的事物需要用另一个极端来平衡。
《浙商》:虚拟现实会有负面作用或危险之处吗?
皮埃罗:每种技术都有它的缺点,但往往当这种技术真正到身边时我们才会惊觉它的真正危险。就虚拟现实来说,我目前可以看到的一种危险是,你会更倾向于相信虚拟世界“发生”的事情。比如因为一部好莱坞电影《摩羯一号》(Capricorn One,讲述了美国宇航员和美国宇航局共同制造火星登陆骗局的故事),西方很多人都相信阿姆斯特朗从来都没有登上过月球。想象一下虚拟现实的效果,它可比好莱坞电影的感觉真实多了。因此,虚拟现实技术的危险是,会以效果很强的方式散播各种错误信息。
疯狂的替身
《浙商》:现在虚拟现实和人工智能都很受追捧,两者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皮埃罗:人工智能创造出“人工的生物(机器人)”,而虚拟现实创造出“人工的世界”。如今居住在虚拟世界的人们是真实的人的替身,但同时也可以是仅存在于虚拟世界的独立个体,就好像机器人存在于软件世界一样。这意味着未来你可以创造出一个虚拟世界,然后让机器人居住其中,并和你的替身、你的朋友们的替身互动。
人工智能将有助于塑造机器人的个性,比如可以把“他”设定成一个银行的会计师,喜欢嘻哈音乐并且定期去教堂等。Hanson Robotics公司创始人David Hanson从2003年开始就一直试图建造一个能够模拟真人特性的机器人。最有名的还属伊茨科夫的“2045 首创”(2045 initiative)计划,他想要创造全息的人类替身,从而让人类达到永生。你的替身将生活在虚拟世界里,而你仍旧生活在真实世界中。每一次你进入虚拟世界(戴上虚拟现实设备),就能重新控制你的替身。你的替身向你学习日常行为,而你则能从你的替身那里看到自己的日常行为将导致怎样的后果。
也就是说,你在真正的自我之外,还能有一个人工自我,这个人工自我可以脱离你的控制独立运行。听起来有些恐怖,但这些替身只会在人工世界运行。短期内,这将成为心理疗法被发明以后最重要的心理实验;而长期来看,这对理解人类的头脑将更为重要。
《浙商》:如果我死去了,我的替身会怎么样呢?
皮埃罗:它会在人工世界永远生存下去,而且它能在多个世界生存,任何人都可以在虚拟世界里下载你的替身。相当于替身可以自我复制,而且每个替身都可以在不同的虚拟世界进化成不同的人,你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做一个富有的企业家,也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里变身空中乘务员。所有这些替身都会共享你原有的身体参数和性格特征,但却会因为虚拟环境的改变成为不同的“人”,即无数个你的复制品永远生活在无数个虚拟世界里。就好像我们今天仍然可以阅读历史人物的故事一样。但这些替身并不是真的永生,它们就像你随时可以下载的软件一样,跟用真实的身体永生在真实的世界里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浙商》:那我的这些虚拟替身能够变成真人生活在真实世界吗?
皮埃罗:当然,只要3D打印和其他类似技术变得越来越便宜,伊茨科夫的梦想就会变成现实——我们将有可能以全息图或机器人的方式创造你的实体替身。
《浙商》:随着技术进步,这个替身会不会完全像我一样思考?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我”?
皮埃罗:现在你应该能理解为什么我会说虚拟现实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最疯狂的心理实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