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商》杂志 姚珏

融创与绿城这桩原本最早在2014年8月底就可以结束的股权收购案出现了变数，两家公司创始人之间的昔日兄弟情谊也被推到了悬崖边。

联姻漏洞

2014年5月，绿城正在经历调控余波下的生死考验。宋卫平紧闭双眼、面露疲惫的脸部特写照，成为众多媒体刊登这位房产大亨的第一选择——它很好地诠释了宋卫平身陷的困境，以及围观者对他的感情。

孙宏斌也知道外界对宋卫平的敬仰与不舍。毕竟，这位文人脾性很重的产品教父，在心急如大浪的中国房产界，因为理想化独树一帜。

于是融绿联姻，在成为地产圈第一要案时，也埋下了情谊与法理的隐患。

在融创绿城平台成功合作两年的基础上，融创中国与宋卫平、原绿城集团副董事长寿柏年以及宋卫平妻子夏一波签署了合作协议，融创中国加盟绿城，展开深度合作。本次交易完成后，融创中国将持有绿城中国24.313%的股权，与九龙仓并列第一大股东。

交易完成后，孙宏斌与宋卫平一起担任绿城中国的联席董事长。按照计划从2015年3月1日起，宋卫平将改任绿城中国名誉董事长，重心工作放在蓝城的养老地产上，而孙宏斌将担任绿城中国董事长。

在孙宏斌与宋卫平签订的具体收购协议中，没有设置合同任何一方主动提出提前终止履行协议的惩罚条款。融创中国法务部和董事会成员当初看到文本草案后，表示了明确的反对意见，但孙宏斌力排众议坚持不设置违约条款。理由是，宋卫平把他当兄弟，既然是兄弟，就没有必要加这个违约条款。

在一笔高达50余亿元的交易中，双方因义气而不设约束，对公司控制权的让渡和重夺，就像孩子抢玩具般草率，这成了中国民营公司治理中的又一非典型案例。巨大的利益面前，依靠感情或义气维系的交易有多么不靠谱，这在绿城控股权争夺明朗化后的一个月内得到了验证。

融创与绿城这桩原本最早在2014年8月底就可以结束的股权收购案果然出现了变数，两家公司创始人之间的昔日兄弟情谊也被推到了悬崖边。

宋氏回马枪

离开绿城之后的5个月内，宋卫平常坐在绿城玫瑰园度假酒店的落日余晖中抽烟，神情落寞。这种余情未了般的情绪在“绿城不再姓宋”的半年后，终于爆发——宋卫平要赌上全部股权，重回他的王国。他称孙宏斌领导下的融创入主绿城后，变成了一匹狼。

“7月份将相关管理权移交融创，但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陆陆续续出现许多问题。例如：在绿城20年的历史中，从未有过公安介入处理业主与公司纠纷的先例。但10月份在青岛却发生了‘六五折事件’，无论参与规模还是所造成的后果均十分严重。与此同时，浙江诸暨某项目也出现了降价、质量配套等相关问题引发业主不满，公安介入。还包括上海‘融绿平台’项目也发生了持续不断的客户抗议活动。”宋卫平表述，“经常在深更半夜接到客户投诉信息，有的业主甚至直言绝望、崩溃。”

这也许是对自持工匠精神的宋卫平最大的挑衅。

面对绿城在全国各地发生的问题，面对政府、合作伙伴、供应商的不良反馈，10月底，宋卫平多次与融创交涉，收效甚微后，提出“绿城不卖了，真是卖错人了！”

融创显然不这么想。收购之后由融创空降的绿城房地产集团总经理田强发出一封内部邮件，直指绿城在过去累积的问题：比如30多个有重大市场风险的项目，难以消化的大面积、高总价、长周期库存等。

互相间的抨击，变成对过往情谊的讽刺。5月份时那个为求绿城存活而选择离去的悲情英雄，也让付出了溢美之词的人们略感尴尬——网络上开始有拥趸帮宋卫平的蓝城农业卖橙子，打出的口号是帮他“筹钱回绿城”。

筹钱赎买

众人都在等着孙宏斌的态度。

这个几度在房产界摸爬滚打，显然比宋卫平更适合激流勇进市场的融创主持者，没有接受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在这一敏感时刻，他选择了发2条煽情的微博。

一条提到“不做好人，不做坏人，做人”，另一条说“既要勇敢也要妥协，既要任劳也要任怨，既要知进也要知退，可能才是过日子真正需要的”。

作为这场“狗血剧”的另一名主演，坐过牢、也让把他送进监狱的柳传志成为其出狱后第一合作伙伴的孙宏斌，在融创中国之前还创办过顺驰地产，后者曾一度是中国规模最大的全国性房地产企业集团之一。

“他在25岁时成为中国最大计算机公司（联想集团）的接班人，30岁时在牢狱中度过生日，40岁时则成为房地产业最让人敬畏的人物之一。他以速度击垮一切竞争对手，然后，自己也被速度击垮。”财经作家吴晓波在《大败局2》中如是总结孙宏斌的顺驰时代。

在地产圈，孙宏斌和宋卫平有个共通点，两人都拥有最多铁搭档。如今在融创，还有众多从顺驰时代起就追随孙宏斌的老人。从这不难看出孙宏斌的个人魅力和凝聚力。

业内人评价孙宏斌年轻时爱出风头，他自己则在微博中称曾经争强好胜。但无论巅峰还是低谷，围绕他的总是刺激十足的话题，他也总能绝地反弹。

跌宕起伏的传奇之后，如今的孙宏斌平和多了。

也或许因为此，经过10月底连续几轮谈判，孙宏斌已经同意宋卫平重返绿城。用一位蓝城高管的话说，有着“极其宽松的付款条件”和一个“很不过分的要价”。达成提前终止并购协议的当天晚上，宋卫平与蓝绿老将举行了一场宴会，宋卫平对孙宏斌的赞誉超过任何一次，孙宏斌回复的短信是：“你是永远的大哥。”他只要了原有投资额的合理溢价，2014年12月31日是最后的期限。

受控制权风波影响，绿城中国股价多日连跌，孙宏斌执掌的融创中国也跟随下跌。

或许从今以后，再也无人会在生意面前相信兄弟义气。

宗佩民

浙江华睿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

宋卫平作为企业家是对浙商群体的极大提升，净化了唯利是图的商人风气。试想，每位浙商在各个细分领域都做到极致，将是非常令人欣喜的。特别是在房地产整体低迷的氛围下，开发商如果不能做到管理精细、坚持品质的话，我奉劝他还是早点投降。

不过，我提醒一句，如果宋卫平还想要坚持理想主义，就要博弈规模和品质的关系，特别是要做到财务现实主义、事业理想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