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生:天堂里,克坚兄也不会放弃足球

标签:
杂谈 |
得知马克坚离世,尽管有了思想准备,依然难以接受。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一点征兆也没有,前不久还见到他,他腰板挺直,精神矍铄,声音朗朗,一点不像七旬老人。我还开玩笑,说他是健康老人,是个老帅哥,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我不禁叹息,最脆弱最难预测的还是人的血肉之躯啊!
马克坚是我的前辈,当我还在少体校的时候,他已经是国家队守门员了。我们90年代在足协一起工作的时候,虽然晚他一辈的我做了他的领导,但我依然敬重他,不仅仅是年龄和资历的关系,而是他的为人和敬业精神始终在感染着我。
有些和马克坚打交道的人对他有误解,认为他不好接触,有时候显得有点倔,那是对他不够了解。他待人接物虽然不那么热情洋溢,但他心里有一杆秤。他不会不切实际的高谈阔论,也不会为了讨好谁讲假话。
他不会因为谁是他的领导而唯唯诺诺,也不会因为谁是他的下级而趾高气昂,他总是那股不卑不亢的劲头。对工作、对足球,也总是那么真诚、那么着迷。
马克坚在足协担任技术部主任的时候已经50大几,距离退休的时候也不远了。但他就像一个20几岁、还有几十年工作要做的年轻人。我常常感叹他对足球的热爱和痴迷。他常常和我谈起中国足球技战术上面临的问题,而他总能旁征博引,对比世界足坛的动向。他对国际足球技战术发展了如指掌,真正进入了活到老、学到老的境界。他这把子年纪居然把电脑弄得很利索,还不断学习英语。他在晚年完成了《足球教材》、《夹心饼干——对足球训练的探索》等足球理论著作,写下很有价值的回忆录《我离中国足球最近》,而且还有《足球战术与配合》、《足球的三次革命》等译著,真是题材多样,涉猎广泛。
1992年中国足协第一次聘请洋教练,我感到他是谈判的合适人选,于是派他到德国选帅。在不断衡量考察的过程中,他把目标缩小到施拉普纳和克劳琛两人,期间他也不断把两位洋教练的情况向我汇报。他感到施拉普纳的知名度更高些,而且执教过德国甲级队;克劳琛是一个有援外经历的教练,但表述的不是那么透彻,所以放弃了克劳琛而用了施拉普纳。后来施拉普纳失败了,我们共同承担了责任。事过十多年,2005年克劳琛带领中国青年队打得颇有气势,同德国、荷兰等强队几乎不分上下,我感到出乎意料也感到提气。那时我虽然离开足协,但同马克坚聊起来,他坦诚地说,如果当初邀请克劳琛结果会好一些。我说,事情常常无法未卜先知,但言谈话语中可以看出他的惋惜,也说明他对自己作过的事情不轻易下结论,但一旦感到有失误,也不会遮遮掩掩。其实他不说出惋惜之意,他也在挫折中总结着,而且取得了成功。1999年底中国面临又一次选择洋帅的时候,足协在米卢和桑特拉奇之间做选择,在比较中大家感到米卢更合适,我当时告诉他一定争取谈成,他面对这位有能力同时也很难谈判的对手,有理有节,既坚持了原则,也团结了米卢,使得这次合作带来唯一一次皆大欢喜的结果,
我还回忆起1994年开展职业化的时候,的确面临很多困难,我们在做着前人没有做过的事业,一切都在摸索中前行。马克坚做为中层干部,真是为我出了不少主意,而且他对国外俱乐部那么熟悉,他多年的积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感到构筑中国职业化,他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便把一些文件交给他起草。他废寝忘食,当天应该办的事情他决不过夜,我常常看到他一包方便面一杯茶,一干七八个小时,还津津有味、乐此不疲。职业化的22个文件,他起草的就有十五六个,这里面凝聚了他多少心血啊!记得有一天他的夫人找到我,非常忧虑地说:“你可不能这么使唤老马,他也是60岁的人了,成天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这个要求也让我警觉起来,我就不再那么多地给他派任务了。但无济于事,对他来说不工作才是最难受的。他说自己虽然六十岁,没有感到精力不济,而且深感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他退休后也没有闲着,他丰富的经验、既有足球技术又有很强的策划乃至文字能力,在足球界是很难得的,像这样的全才,即使到80岁也会有人来请。可惜这成了美好的假设,他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记得他深情对我说过,中国足球历史漫长,距离国人的期望太远,我们也许无力扭转,但要做到问心无愧,不少足球先辈已经去世,我们活着的人就要做永不放弃的传播者。没想到,他也匆匆离去。
天堂里他依然不会放弃足球!